雪韌再想回避來不及了,微側過身,以袖遮顏,盡量避免正麵照麵,畢竟,與朝廷中人碰麵的機會太多。
“王爺恕罪,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便相見,先行回避。”
“別走啊,現在有湘湘丫頭在,還有我身邊的薛公公,怎麼會是孤男寡女?”陵王圍繞雪韌轉了一圈,“以前就問四哥什麼時候給我添個四嫂,現在有了佳人在懷麼?怎麼也不告訴兄弟一下!”
“十四爺是找寧王爺的,小女子告退。”雪韌一聽薛公公也來了,更是急著要走。那是她最不想見的人啊!
“這聲音為何越聽越耳熟?”陵王一挑眉,問身旁的薛公公,“你說是不是公公?”
薛公公欠身,沒有說話,雙眼卻沒有離開過雪韌。
“好了,十四弟,你來我府中是要欺負女人家麼?”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雪韌佯裝無措羞澀地縮進來人懷裏。
龍繾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發絲,“去休息,別著涼了。”
聽出寧王在給她解圍,雪韌立刻掉頭回房。
“四哥你又來這一套,每次都不讓我看看她是什麼樣的國色天香,能讓你金屋藏嬌!”陵王不滿地撇撇嘴。
“到時會有機會讓你看的,等父皇病情穩定一些吧。”他拉陵王往花廳走。
“父皇病情穩定?唉呀,你不說還好,現在禦醫根本不讓其他人接近父皇,誰都不清楚他老人家的病情……”陵王搔搔發絲,“四哥你身為父皇封的攝政王,去看看怎麼樣?”
“禦醫不讓去看,肯定有他的安排,不必多慮。”當然不能讓外人看,不得不承認,尚書府兩個老狐狸,利用尚書職權,把消息封鎖得很好,“到底這麼晚有什麼事?”
“織羅公主被人放了!”
“什麼?”龍繾眼前一黑。糟糕,公主被人放了,北狄會肆無忌憚地報複中土失信於和親之事!
“偏偏六扇門的四個捕頭戴罪潛逃,現在隻有靠刑部去查,這一仗恐怕難消弭了。”陵王一勾龍繾的肩,“四哥,中土多年沒有仗打,加上皇上病體未愈,我看,讓我親自遠征吧。”
兩人的議論聲慢慢變小,最後不見蹤影。
雪韌的前腳還沒踏進臥房,後麵站著的薛公公就開口了:“能讓你以女裝委身,寧王真是不簡單啊。”
“這不關你的事。”她沒回頭,吩咐湘湘,“去給王爺準備夜宵。”
“是。”湘湘識趣兒地離開。
“早點這樣子多美,為什麼要穿男裝呢?”薛公公走上前,想去拍她。
雪韌閃開,冷冰冰道:“自重,公公。”
“公公”兩個字格外加重。
薛公公拂袖一揮,長歎道:“要如何才能讓你放下前仇?雪韌啊……”
“我不會放下前仇。”雪韌扭頭瞪著他,“你可以去告發我,這樣一箭雙雕,不用擔心我壞你的大事,也可以除掉寧王。”薛公公單刀直入,“宮裏是非太多,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
“苦心?處心積慮攀權附貴嘛。”她冷嘲熱諷,“我承認殺不了你,可是要我放下前仇也絕對不可能。”
“要恨我也要留著命,你走吧,離開這裏,離開寧王!”
雪韌腦子閃過一道靈光,“你說什麼?”
“跟著寧王,不會有好結果的。”薛公公從懷裏取出一張密箋,遞給他,“這東西好生保管,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包括寧王,等待三日後再看。”
“我不要。”她甩手想要丟開燙手山芋。
“扔了你會後悔的。”薛公公淡淡地說,“能不能救你自己還有寧王,都在密箋上,而且你若是提前看了,隻會加速災難的到來。”語罷,他也離開了。
雪韌握著密箋,陷入沉思。
等到龍繾再回來休息,已是天快放亮。兩人背對著背,半晌,龍繾開口道:“雪韌,三日後我會啟程,帶兵駐紮到山海關。”
雪韌肩頭一顫。
“到時,你要走要留,便是最後機會。”
“為什麼帶兵駐紮的人不是陵王,而是你?”她吸了一口氣,問出疑惑。
“十四弟年輕氣盛,真的與北狄人短兵相接,不會沾光。”
“又是十四弟,又是母妃,你有沒有想過……”未出口的“你”讓雪韌咽了回去,她不該多話,很多事,男人一旦下了決定,女人便無法改變,硬要扭轉隻會落得一身腥臭,何苦!
他從後攬住她的腰,麵頰抵在她後背上,輕歎道:“要是老天有眼,或許我們——”
或許,真的可以期許麼?
雪韌的手慢慢覆上腰間的大掌,閉上了眼。
寧王掛帥出征,帶走了伏刀,將侍劍留在雪韌身邊。
事實上雪韌看得出侍劍不願意,可是又不能違背主子的交代,終日守候在她身邊,也是悶悶不樂。
當然,雪韌不可能丟開一切遠走天涯,手裏那封密箋,沉甸甸,始終火燎著心。
等到第三天,龍繾大隊人馬出發,雪韌當即拆封,不看還好,這一看,險些追出城去。不是侍劍和湘湘攔阻,她的人早在京城之外。
侍劍沒有看那封密箋,自然不知具體情況,“雪姑娘,到底是什麼事?”
“現在三言兩語也說不清了。”雪韌坐下來,閉上眼沉著地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侍劍你現在等我修書一封,然後喬裝打扮混出京,把信給王爺。”
“屬下不能離開姑娘身邊。”侍劍擺擺手,“王爺要是知道,非活剝了屬下的皮。”
“現在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雪韌一臉肅然,“你家王爺那條命重要,還是姑娘我的命重要,你心裏很清楚,不是麼?”
雪韌說得如此直接,倒讓侍劍尷尬了。客觀說,雪韌是個不錯的人,除了對王爺很凶很不好之外,對府裏的下人都很溫和……話說回來,對王爺不好,又怎麼會關心王爺安危?
“屬下離開的話,你……”
“我可是六扇門的捕頭,不要小看我。”雪韌揚起臉,吩咐道:“湘湘,去準備筆墨。”
湘湘乖巧地點頭。
等雪韌寫完,又一次交代侍劍,“絕對不可以讓別人發現你的行蹤。”
“如果真有危險,姑娘該和我同走。”侍劍總算在關鍵時刻反應過來,京城最危險。
“如果有人來,府裏原本該在的人不在,不是讓人起疑?”雪韌籲了口氣,“我在這裏的話,那個人看到就不會打草驚蛇。”
“不能讓你一個人在京城!”侍劍走了兩步又回來,“雖然你在我心裏無足輕重,在王爺心裏卻舉足輕重。”
雪韌釋然地笑了,“走吧,別讓我跟你動手。”
“雪姑娘!”侍劍為難地皺眉。
“你就說我離開京城,決定不再跟著他寧王了。”她端起桌子上的花茶,抿了兩口,“這也是你家好王爺給我的選擇權,正好,派上用場。”
這個女人……
若是對王爺無情,何必用自己當穩軍計的墊腳石?侍劍權衡利弊之下,終究要顧全主子的安危,於是頭也不回走出花廳,前去喬裝。
雪韌盯著窗外朵朵初綻的花,身子卻冷了,淒然一笑,“原來,我依舊是什麼話也對他說不出口呢。”
因為此刻她還不懂,那種感情:大愛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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