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幻影。)擁抱著那個並不存在於此的人,鈴奈發出了幸福的歎息。
(是臨也讓我吃的那種藥的作用。)
知道自己再這麼把藥服用下去一定會出什麼問題,但離開雲雀的鈴奈卻再也無法忍耐一個人的獨處的寂寞。
(這也是副作用?)不憎恨臨也給自己吃了這種比大麻還可怕還危險的東西,親吻幻影的鈴奈總覺得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確實是很適合的價碼啊。)
大腦被放空,心變得輕盈,身體得到充實感;什麼都不在乎的鈴奈在幻影的擁抱中閉上了眼。
“鈴奈、鈴奈!你振作一點啊!!”“求你……!振作一點!!”
朦朧之中,鈴奈聽到了誰的聲音。
(正君……?)茫然的想著,鈴奈的意識再度中斷。
“你居然讓她吃了那種東西!你還正常嗎?!”
“那種新型毒品會有什麼作用你應該再清楚不過啊!!”
“碰”的一聲,臨也被質問者紀田正臣推的撞在了牆上。不甚在意的攤了攤手,完全沒有反省意思的臨也笑道:“這可是她自己的願望啊。”
“你這家夥……!”
『夠了!』打有大號黑體字的pda迅速的湊到了正臣的麵前,抓著pda的塞爾緹在確認兩個男人都看到了自己pda上的字後再度打出了一段文字:『新羅還在旁邊的房間為她治療,你們就不能安靜點嗎?!』
數個小時前,因為擔心神情不太正常的好友而打電話給鈴奈的正臣在持續打了十分鍾的電話皆是無人接聽之後趕到了鈴奈工作的地方,緊接著就看到鈴奈的合夥人撞開辦公室的門,一邊呼喚著鈴奈的名字一邊讓人打電話叫救護車。
以最快的速度說服鈴奈的合夥人把暈倒在辦公室裏的鈴奈交給自己,正臣把鈴奈帶到了密醫、岸穀新羅與無頭妖精塞爾緹所居住的地方——正臣直覺的認為鈴奈變成這樣絕對是和臨也有關。然後,新羅對鈴奈的檢查證實了正臣的猜測。
“可惡!”鬆開臨也的領口,正臣強忍下想要揍人的衝動,“可惡……!”
懂得為朋友擔心的正臣的心情,無法用語言安慰正臣的塞爾緹在pda上敲下了幾下後又刪掉了自己敲出的那幾個字。塞爾緹知道,現在的正臣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
很快,旁邊一個房間的門打開了,新羅一臉疲憊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怎麼樣?!”
麵對急切的正臣,新羅歎了口氣,“我盡力了。”
“你的……意思是?”正臣心中的不安達到了最高點。
“性命無礙,但是因為‘那個’的效果太強,不僅是**上對藥物產生了依賴;悲觀和消極的想法被過度增幅的她在精神上也依賴著‘那個’。至於能不能完全恢複……一切都看她自己的意誌力了。”
新羅的前半句話讓正臣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然而新羅的後半句話使正臣陷入了更深的不安。就在眾人還因新羅的宣布各懷心思的時候,沒有人知道旁邊房間裏的鈴奈已經醒了。
(……為什麼,我還活著?)大睜著雙眼,鈴奈望著天花板發呆。
怎麼工作也沒辦法從腦海裏抹掉雲雀的影子,稍微休息一下便會想起雲雀,鈴奈不想再回到那種日子。而自從吃了臨也給的那種“魔法糖果”以後,鈴奈的身旁就會有鈴奈一個人才能看見的幻影存在,那是雲雀的幻影。
是的,從吃下第一顆“魔法糖果”開始,鈴奈就知道那大概是新型麻藥之類的東西。可鈴奈沒有辦法停止使用那種藥物。逐漸增加食用糖果的次數,增加腦中幻影的真實程度也是鈴奈自己的選擇。
(不能回恭彌的身邊。沒有辦法在恭彌的身邊。)
(啊……我的生命,根本……)
(毫無意義。)
其實,真正的毒藥不是“魔法糖果”。鈴奈真正中的毒,是名為“雲雀恭彌”的無解之毒。
此後的兩天,回到池袋公寓裏的鈴奈一直被不放心的正臣照顧著,但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不會是什麼長久的辦法。
“正君,回去。沙樹還在等你。”
“鈴奈……”因鈴奈的話渾身一震,正臣回頭看到了神色如常的鈴奈;那是正臣記憶中的鈴奈。兩天來,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後遺症狀的鈴奈簡直像不曾碰過可怕的毒品一般。
“可是,我很擔心你……沙樹……也一定會諒解的。”
“你總應該回家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對沙樹好好的說明以後再過來。”好笑的指了下正臣的下巴,鈴奈笑道:“一個小時,去讓沙樹給你剃個胡子。”
“鈴奈……”麵對看上去和往常沒什麼不同的鈴奈,正臣終於妥協了,“說的也是。不向沙樹好好解釋不行啊。”
“嗯。”
“那我回去一下,待會兒再過來。”
“嗯。”
笑著揮手送正臣離開,當正臣完全從自己視野裏消失,鈴奈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
(委員長……)
(沒有委員長的人生……我不想要。)
忍耐神經全部斷裂,親吻著左手無名指上的婚介,鈴奈赤|身躺入了充滿溫水的浴缸之內。
(委員長……拒絕我了九次的人為什麼要在第十次的時候回應我呢?)明明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存在。
在水中木然的睜著眼,水流折射中連映入鈴奈眸子的天花板都開始扭曲。
(恭彌為什麼要和我結婚呢?)明明從來不曾對自己訴諸過“喜歡”、“愛”之類的言辭。
(……或許有這份心情本身,便已經是罪過了?)想要束縛浮雲的大空,根本不配稱之為大空。
(委員長……)肺中的空氣越來越少,被水侵入氣管與鼻中的鈴奈痛苦的想咳,然而卻是隻能嗆入更多的水。
(恭彌……!)眼淚是不是流了出來,鈴奈已經不清楚了。
水花四濺。
結束了如此痛苦的正是一雙有力的臂膀。神誌不清的鈴奈小幅度的轉動頭顱,在迷茫中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恭、彌……”嗓子啞了,幾乎快發不出聲音的鈴奈費力的張口。
(這是……走馬燈嗎?還是,)用上全部的力量,纖細的手指好不容易才抓緊了眼前之人的手臂。(我已經死了?)
“……你在做什麼?”身上的西服泰半被水弄濕。狹長的鳳眸掃過鈴奈的全身,沒有在鈴奈身上看到明顯注射痕跡,也沒有聞到藥劑味道的雲雀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不是被下藥,懷中的這個女人是以自己的意誌作出結束自己生命的判斷的。這個認知使雲雀憤怒。極度的憤怒。
“恭……彌……”夢囈般的喃喃著,鈴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很害怕……很害怕……失去你——”
浴室的熱氣氤氳中,鈴奈的眼淚帶著讓雲雀覺得刺眼的光芒掉落下來。
“我……害怕、束縛、你……我怕、越束縛……你……你就、走的……越遠……”
“我、不想……一個、人……被、丟下來……”
“恭彌、討厭……束縛、?”
斷斷續續的呢喃著沒什麼邏輯可言的話語,終於把所有心事都說出口的鈴奈像臨死時不再有任何遺憾的人那樣放鬆了身體,瞳孔中的光芒逐漸喪失。
“看著我。”把鈴奈重又放回浴缸裏坐下,強硬的拉近鈴奈和自己的距離,雲雀也進入了浴缸。
“……”不想再做任何的思考,鈴奈沒有回應雲雀。
“看著我!”抬起鈴奈的臉,讓自己映入鈴奈的瞳中,雲雀有生以來第一次會在非戰鬥的場合如此生氣。
對於其他讓自己生氣的事物,雲雀一向是直接咬死。不需要有什麼感想,也不需要去思考除了咬死以外的行動。
『恭彌。』
隻有眼前的這個人不一樣。
“你認為是你束縛了我嗎?”脫下**的外套丟在一邊,雲雀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領帶。
本能的感覺到了危機,鈴奈扭頭、小小的掙紮著。
“不,你錯了。”一手把鈴奈的雙手往上拉,一手強硬的固定鈴奈的下巴,不準鈴奈移開視線。用領帶綁住了鈴奈雙手的雲雀臉上是鈴奈從未見過的表情。
——隱含著痛苦的憤怒,那是發自內心深處在乎著某人的表情。
“……”被從意識的渦流中拉回,找回一點點清醒的鈴奈錯愕的睜大了眼睛,略略張開了嘴。
“一直以來,”
雲雀靠得更近,近到鈴奈可以看到他眸中倒映著的自己。
“是我束縛著你。”
熱烈的如同要燒起來的吻落了下來,擁抱著鈴奈的手臂強而有力,那是世界上最甜美的拘束。
浮雲會選擇自己能夠飄浮的天空,而隻要是浮雲認定了的天空,無論是晴是雨,無論是雪是雷,浮雲都會在那裏、在屬於自己的天空中任意的飄浮。
“魔法糖果”的藥效完全消退是在一周以後。回到雲雀家的大宅,在聽過臨也抱怨自家在一周前被前來找人的雲雀破壞成了廢墟的抱怨以後眯眼笑著說了句“活該”,鈴奈掛斷了攜帶電話。
“時間差不多了。”看鈴奈掛了電話,雲雀喚來了部下,“哲。”
“是的,恭先生。”在拉門外對雲雀恭敬的點頭,草壁道:“一切都準備好了。”
“啊,你們在這裏啊,雲雀前輩,鈴奈前輩。”“……綱君?還有獄寺君、山本君、庫洛姆,大家怎麼都來了?”意外中的人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鈴奈完全沒有想到。
“啊哈哈哈……那個啊……”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綱吉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聽說你們要離婚了,所以我們過來了。”山本朝鈴奈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為了在第一時間接手自由身的鈴奈。”
“……”默默的亮出了雙拐,雲雀居高臨下的道:“你們這些草食動物就是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而群聚嗎?”
“咬殺!!”“唏——!!”“還是這麼喜歡用這個借口啊,雲雀。”“哼!現在鹿死誰手還亦未可知!!”
無視一群和十年前的毛頭小子沒什麼差別的男人們,鈴奈和庫洛姆倒是很高興的交談起來。
“……說起來,鈴奈姐姐。”怯生生的抬眼,庫洛姆問:“旁邊的這些行李……鈴奈姐姐你們是要去哪裏嗎?”
身後有慘叫聲傳來,緊接著鈴奈聽到了穩重的腳步聲。鈴奈知道那是雲雀的腳步聲。
“嗯,其實啊,我們……”被雲雀攬住肩膀,鈴奈對庫洛姆綻出一個璀璨的笑容。
“是要去度蜜月哦。”
就這樣,遲到了三年十個月,某對和解的夫妻肆無忌憚的發散著刺瞎人眼的恩愛光線丟下了工作和一幹人等度蜜月去了。
當然,留下來收拾殘局的人也隻能自認倒黴——雖然他們倒黴了整整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