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章 睿帝番外:朕隻是自私而已(2 / 3)

這時候那牛皮糖來了,還提了壺酒,那酒是好酒,可人就不是什麼好人了。一個小姑娘,何必生得如此聰明呢?連對男人糾纏不清的法子也是多種多樣的,春日裏頭送夏花,也虧得她想得出來。再有就是……你這丫頭這麼聰明難道就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嗎?你哪隻眼睛看見朕傷心了?朕怎麼會傷心呢?不過是個沒生出來的孩子罷了,也不想想朕手裏捏著多少條人命。

不過還真別說,她那壺酒還真是不錯,喝下去雖不見得醉人,可憋在心裏的那口氣卻是順了。仔細想想:這丫頭還真是有意思,難為這世間還有人把他當個人看。做個皇帝多寂寞啊,人人都說:“您是天子。”是啊,朕是天子,朕不是人!沒見著朕有三頭六臂啊,怎麼就是個個都把他當神看著、當神供著?

也怨他自己,不是你自己選了這條路嗎?你早就知道這路上注定隻有你一個人,你既然第一步走了出去,那便沒有回頭這一說了。但是有些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清楚越明白就越是覺得寂寞。從前沒嚐過那種平凡的滋味,故而也不覺得自己有何等的憋屈,如今來了個人將那名為“平凡”的糖果給你嚐了一口,那甜滋滋的味道縈繞在唇舌之間,教人怎麼也忘不了。

又或者根本就不想忘,所以自以為是地跟那塊牛皮糖做了筆買賣,說是為了江山,可真正為了什麼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一個有趣的遊戲,一個驚人的秘密,還有一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無論哪一樣都讓他覺得這乏味的日子多了幾分滋味。

然而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不可預料的了,他哪裏知道這人說到做到,就那麼中了狀元?雖說三元是由他說了算,他可以點那人做狀元,也可以不點那人做狀元,可他想起那日站在瓊泰殿裏侃侃而談的時候那心又動了,早就被那人偷了心了,如今自己終於是知道了,也不是不想掙紮,但他貪戀那種被視作平常人的感覺,又舍不得那人的才氣,所以就懶了,懶得掙紮,懶得思量。

任何事請隻要你放任了都不會得到什麼好下場,他如同一個上了癮的煙鬼,隻要聞著煙草的芬芳就蠢蠢欲動,麵對那鮮活的人兒,他像金石學家鑒賞古玩一般細細地琢磨著她一點一滴的好壞,最後卻不得不拍案叫絕。真是個絕妙的人兒啊!有這人在手,不僅是天下無憂,這樂子也多了去了啊!再也不用愁人生寡淡。

他徹底忘記了他是一個帝王,他不能有私心,一旦有了,那是會遭報應的。果然,他這邊才哄著逼著那人嫁給他,報應就來了,先是那人失了魂,再是那人寒了心,他慌了,他到手的寶貝不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變成了一塊冷冰冰的石頭,看著那人冷到讓人骨肉生寒的眼神,他就止不住地後悔。

但是後悔有什麼用呢?什麼用都沒有,他懷揣著十二分的認真和耐心來等待一個小丫頭的回心轉意,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齊鳳臾啊齊鳳臾,你也有今天!他一邊嘲笑著自己呆傻,一邊又對著那人心疼不已。每每火冒三丈的時候就自己安慰自己:“你跟一個小丫頭計較什麼?她不懂事兒,心裏頭難受,你讓著她能掉塊肉?”

話是這麼說,可他越是不計較心裏越是難受,他止不住地念叨:“齊鳳臾啊齊鳳臾,你是越活躍倒回去了,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了啊!”但這不是委屈啊,這是寡淡之後的冷清,日子不僅僅是沒了滋味,就連那溫度都沒了,恍若掉進了冰窟窿裏,自己還犯賤不肯出來。

忍著疼把那人派出去,看著她去衝鋒陷陣,然後回來自己笑自己:從前就是為了不讓她攪和進戰局才去逼她,如今呢?還不是要親手送那人去戰場?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然而他是人啊!他不是神!他預料不到後頭發生的事情!他隻能就那麼提心吊膽地看著那瘦得都脫了人形的丫頭九死一生。

也不是沒有怨恨,後宮佳麗萬千,他何必在她這棵樹上吊死?麵前的哲妃貌美如花、溫柔體貼,聰明勁兒也不差她半分,還比她識時務、懂眼色,可是不行啊!滿腦子都是她的眼睛鼻子的,半分心思都分不出來,他算是明白了,他上了癮,中了那人的毒,想逃也逃不了。

更何況他也不想逃,死有什麼可怕的?生不如死,不如去死。你這丫頭膽子大,想死是不是?那好啊,朕很快就去陪你,兩個人做一對亡命鴛鴦也好過一個人孤魂野鬼。他去泙州那會兒是抱了必死的心思的,齊博臾那不是個省油的燈,為的就是引他去那塊為他準備的墳地!

誰料老天爺的惡趣味一直都是教人琢磨不清的,他這邊才到泙州,那兩隻冤家就去了冧州,他再趕過去,看到的是什麼?看到的就是那人一口鮮血吐出來從半空中掉下來的樣子。說不清那時候心裏頭想的是什麼,大概是一片空白吧,又或者是一道閃電,衝上去接住她就恨不能把對麵那混賬東西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