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新的玩笑來了,齊博臾不能死,他死了他家丫頭也是必死無疑!你說可不可笑?合著他心心念念的丫頭的命是跟自己的情敵連在一起的?沒有什麼比這事情更教人無言以對了。丫頭也不理他,日子照舊寡淡,就算是天下安定了也沒什麼好教他高興的。四海升平那是應該的,四海紛亂才是他的罪過。
沒人知道他心裏想什麼,隻有那丫頭知道,可丫頭一心求死,他一邊看著一邊著急,還一邊使盡各種法子強留那人在這世間。有人說:強留旁人的性命不是什麼善舉,他才不管呢!朕本就不是什麼善人,朕也不稀罕做什麼善人,朕隻要丫頭活著就行!
他知道自己卑劣,拿著一副偽善的麵具來做什麼眾人口中的明君。呸!他隻不過是順便而已,他喜歡看著眾人匍匐在他腳底下對他山呼萬歲,喜歡看著朝臣唯唯諾諾唯命是從,還喜歡看著百姓對著他歌功頌德。然而,這麼多喜歡也敵不過:他喜歡看著那人對他笑,燦若春花。
人都是自私的,他就是最自私的那個,他為了自己的喜好可以連旁人的心思都不顧,他就是要救那人,拿自己的命去換又怎麼樣?千金難買朕高興!再也不要管著天下、朝臣、百姓的死活了,關他什麼事?他死了不還有他兒子呢嘛!讓那小子操心去!
可你這邊才下了決心去死,那邊又來了契機。玉暖竟然變成降靈回來找他家阿姐了,看著那朦朦朧朧的一團光,他不禁點點頭:他家丫頭是個寶啊!連閻王都舍不得她死!死不了那便快活吧,就跟玉暖那小子說的一樣。
他這邊快活了,他手心裏那塊冷玉終是被捂熱了,帝後情深、靛朝大治,這都是天下人的傳說,跟他其實半點關係都沒有。他隻不過是給自己乏味的人生找了一劑調味料,這裏頭百味俱全,百嚐不厭,讓他百試不爽。
他家丫頭最聰明,最是知道他的心思,可唯有一點她是不知道的,那就是她以為他是個君子,其實他是個偽君子。隻是偽君子久了連自己都忘記怎麼做小人了,唯一記得的就是糟蹋了哲妃這個妙人兒。
他是男人,最知道美人兒的好處了。哪個男人不好色?哪個男人不偷腥?隻不過他不需要,他覺得厭煩,滿眼的美人,看久了是會累的,做皇帝已經讓他累得找不著北了,再多幾個女人在他跟前唱戲,那還不得把他累死?想換換口味的時候,他家丫頭自會安排好,他才不願意多費腦子呢!
有時候他在想,也許丫頭是知道的,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她太聰明了,又幾乎死過一次,也就無所謂了。每每想到這裏就心疼得厲害,恨不能把所有的好處都給這人,奈何人家不接受,他就那麼不鹹不淡地聽她安排,履行義務也樂得快活。
隻有一個人他是不願意碰的,就是他家太子的親娘。其實那女子也是聰明得厲害的,隻是沒有追究什麼的心思,連兒子都不太看重的人,你還指望她惦記什麼?這樣也好,比旁的女子要快活許多,用不著整日裏東想西想、滿心怨恨的。
快活的日子過得是很快的,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和他家丫頭都老了。也許是真的應了慧極必傷的話,他家丫頭還是死在了他前頭,他癡癡地坐在她的棺木前,腦子裏滿是她死前說的話:“來世再也不要做什麼勞什子的皇後了。”
他明白的,太累了,他的苦一半分給了她,而她的甜卻也是分了他一半。但他舍不得她啊,他看著她的臉,那雙曾教日月失色的眼睛再也睜不開了,他慌慌張張地拿起朱砂筆寫了一句話:“朕死後,與皇後合穴而葬。”
不知怎麼回事,寫完了就好像特別累似的,是啊,這人間除了他家丫頭也沒什麼可以留戀的了,那就隨她去了吧,想到這裏真是累得不行了,竟打起瞌睡來,他嗬嗬笑了兩聲,心裏想著:“寒兒啊,你不想做皇後可不行啊,朕可是喜歡做皇帝的,看著這天下都是自己的,朕那顆貪心才沒那麼空啊……所以你還是陪著朕一道吧……”然後就睡過去了。
牡丹園裏芬芳豔
回眸白蝶翩
佳人心高慕雲天
春雨落欲酣眠
琴聲夢中漸
金殿堂皇隔珠簾
垂首神思斂
名士謀算誰戍邊
西風緊簫聲咽
沙場卷狼煙
夢裏頭有把聲音極是好聽,依依呀呀地唱著歌,每一句都是他家丫頭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