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孩子中間有人嚷道:“弗蘇哥哥,怎麼能放過它!我們將它捉來看看,娘親說鳳凰可是神物,養在殿中豈不是更吉祥?況且它也會傷我們呐,還偷東西,是隻壞鳳凰!”
小鳳凰一聽,更加惱羞成怒,便趁眾人都在問詢那白衣男子之時,拚力俯衝而下,想用尖利的喙去啄那小娃娃的腦袋。孰料那男子眼明手快,將小孩子向身後一扯,自己卻來不及躲閃,被小鳳凰重重地咬傷了腕子。
汩汩血流滾落在男子白如暮雪的衣擺,小鳳凰嚇呆了,人群湧了上來,口口聲聲要定她的罪。幾個侍從將小鳳凰捉住,並押入天牢。待她重見天日之時,才知曉自己當日咬傷的男子竟然是昆侖太子弗蘇。
昆侖帝君命人送弗蘇太子前往西海大澤療傷,命下令嚴懲鳳凰一族,命他們永世不得成仙。
被遷離昆侖島的鳳凰氏族,日夜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小鳳凰自從知曉此禍因她而起,為了不讓族人受連累,就義無反顧地飛回昆侖島去向帝君求情,可惜,卻一次又一次地被趕了出來。
沒有被坎坷打倒的小鳳凰四處采擷果子花朵,用喙含著飛去大澤送給靜養的弗蘇太子。起初,她隻是遠遠地將叼來的東西擺在很遠的地方,然後捏著爪子來來回回蹭一蹭,確認殿中的弗蘇看得到,再訕訕地飛離開。再後來,見著四周沒有外人,弗蘇也沒有傷害她,便膽子大了點,叼到弗蘇修養的殿閣門外,抑或是窗台。偶爾見弗蘇瞌睡,她還會趴在一旁偷偷看一會兒,嗯,越看越覺得好看。
有時弗蘇坐在屋中看書,算著她該銜來山中的甜果子,便會體貼地將窗扇打開,歡迎她來。偶爾還會與她說上幾句話,也會用溫潤的嗓音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可惜小鳳凰張嘴隻能吐出依依呀呀的聲響,弗蘇聽不懂,也就作罷。隻是小鳳凰心中卻是悶悶不樂,她好希望能與他說說話。自從將他咬傷後,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打罵自己,總是看他笑著,還會細心地為她將尾翎子上的灰塵拂去。
久而久之,小鳳凰的心思漸漸變了。她不再單是為了贖罪才來看望弗蘇太子,還因為……她很想很想看見他,很想聽見他笑著喚她“小凰”。
弗蘇見她來的次數越發頻繁,笑道:“不必如此辛苦,我知曉你的歉意,定然會去與父君求情,你便無須再來了。”
小鳳凰聽見了,獨自黯然悲鳴了許久。太子一點都不希望看見她,卻不知自己早已鍾情於他。她對著澤水望了一會兒,自己這副鳳凰的模樣,無論怎樣也不能陪伴在他身邊,該要如何是好呢?
因為弗蘇的求情,帝君最終赦免了鳳凰一族,恢複了鳳凰的仙階,準許它們來昆侖仙島安居。
天晴氣朗,弗蘇推開窗扇,見著小鳳凰嘴中叼著枚桃樹枝,遠遠地擱在了澤口。他想喚她,卻見她向他看了許久,似是在與他道別。良久,她便旋身飛入雲端,徒留那已經紮根的桃樹枝,在西海滋滋生長,千年,萬年。
弗蘇自此再也沒有見過那飛離的小鳳凰。回到太子寢宮後,不經意間,他會負手立在院中的那株桃花樹下,看著手臂上的咬痕,懷念那冒冒失失地小凰。
如梭的光陰,冬去春來,幾百個春秋過去。當太子府邸外的荷塘冒出新蕾,荷杆上滿捧的露水孜孜不倦地兜灑去弗蘇的桌台,化作顆顆珍珠。
弗蘇散朝早歸來,見著池中一株新生的荷花努力地彎著腰杆偏向他的窗扇,想將自己的露珠送給他。他輕咳一聲,那荷杆便奇跡似的歸位不動。
於是弗蘇淺淺莞爾,默默地在心中一喚,好久不見,小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