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事不過兩天,陳警官已經得出結論,巴渝生是他見過最大的一隻夜貓子。
巴渝生這次到分局來,主要任務是偵破江醫發生的那兩起大案,同時也要幫助陳警官應付一些日常行政和業務工作,所以不可能像大學生那樣經常睡懶覺。但他每天都要工作到半夜之後,似乎花了大量時間讀書、查資料、看案例和舊報告。他在網上的時間也很多,主要是查各類資料,甚至去許多外文網站。雖然對這種工作方式和“思路”並不感冒,陳警官還是保持禮貌,盡管他知道自己隨時都會忍不住直接提“異議”。
鬧僵了,沒什麼了不起。
“你要看到什麼寶貝,可別藏著,我讀不了這些外國字兒。”陳警官看著外麵的滿天星星,開始琢磨怎麼向老伴兒彙報今天又遲遲回家的原因。
“我越來越相信,所謂‘江京十大鬼地’的說法,並非是那個叫歐陽姍的小姑娘的原創。”巴渝生的鏡片前浮出歐陽姍的那雙眼睛——他從沒有見過如此黑白分明的雙眼!
文若菲也有一雙動人的眼睛,有魔力的眼睛,但也遠沒有歐陽姍的眼睛如此黑白鮮明。
於是他又不可救藥地想起文若菲,此刻,她在哪兒?
還是,她已經變成了天上的一顆星星。
轉眼已是七年,生死兩茫茫。
他忽然想起,文若菲失蹤的時候,他正是關鍵現在的年齡。
也在熱戀之中。
陳警官的話將他拉回現實中:“不會吧,難道國外網站也登江京的這些破事兒?”
巴渝生定了定神說:“你別說,還真是這樣。我搜索到一篇舊文章,是英國的一位傳教士的回憶錄的一部分。他提到說,40年代末,他曾經在江京的舊英租界裏一個天主教堂做過神父,他說不知為什麼,民間傳說那教堂是江京著名的鬼地之一。”
“‘江京十大鬼地’排名第七。我算長知識了,居然能背出這種破玩意兒。”
“我昨天問過歐陽姍,哪裏聽說的‘十大鬼地’。她提到解放前的老傳說,據說她堂姐更清楚。我正在考慮明天去一趟圖書館,查查舊報紙,我喜歡第一手資料,最怕道聽途說。”
陳警官想說:“你覺得這是最有效地利用工作時間嗎?”但看一眼巴渝生眼鏡後緊鎖的眉峰,還是閉緊了嘴。
“同時,我還想進一步了解,那批日本專家到中西醫研究所,和任泉、關鍵合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計劃。關鍵答應和他們合作,又是為了什麼?”
“明天找那位任教授問一下就是了,諒他不敢對我們說瞎話。”
“不,今晚就去?”
“這都幾點了?找誰啊?”
“江醫的舊解剖樓,你別忘了,《江京十大鬼地排行》裏怎麼說的?拜訪解剖樓,一定要到午夜過後。我好不容易快等到點兒了,咱們一起去吧。”
跨過舊解剖樓那個高高的水泥門檻時,陳警官終於忍不住問:“咱們到底來看什麼?難道現場勘查還有什麼遺漏?要漏了什麼可也來不及了,校方已經清理了現場。”
“老陳,你看這個。”巴渝生用手電照著樓門上新掛了不久的大鎖。
“被撬過,誰的膽子這麼大……開鎖的手腳倒還麻利,留下的痕跡不多。我們是見得多了,平常人還真看不出來。”
“猜猜看,會是誰?”
“關鍵?”
“也許還有他的那些日本友人。”巴渝生掏出一把鑰匙,將鎖打開。“而且,我相信,關鍵同學還會再到這裏來。”
陳警官忽然有所悟,敲著額頭說:“難道你……天兒不早了,我腦子也不好使了……你還是在懷疑關鍵是凶手。”
“到目前為止,我們好像隻有這一個嫌疑人。你的破案經驗豐富,應該知道規律,如果長期以來沒有新的嫌疑人,這最初的和唯一的嫌疑人,往往就是真正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