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1 / 3)

寒風伴著濤聲,發出陣陣嗚咽,夜空零落的掛著幾顆寒星,散發著寂寞的光茫。遠處,一道燦爛的焰火從海麵騰空而起,打破了夜的寂靜。觀望台上,景楓優美的唇形勾勒出一個暢快的笑容,看來景榕的誘敵之策已成功,向身後作了一個手勢,一名近侍恭敬的上前,把手中的金眸飛鷹遞上。景楓親手把一封密藏入鷹身上,揚手放飛,看著漸漸遠去的飛鷹,吩咐道:“馬上派人從海陸兩路傳信給文濤和子修。”頓了頓,又道:“那件事,任何人不得讓風姑娘知道,否則,殺無赦。”

侍從躬身離去後,景楓把眼投向重新恢複寂靜的夜,雙眸幽暗深邃,曦國與天翼國的宿仇到了該作一個了斷的時候了。雖說半年前,兩國簽定了三年和議的盟約,但誰都知道,那隻是久戰無果之下的權宜之計,一個小小的迎風島應對江湖紛爭倒也罷了,怎麼可能約束得了兩大國家。如今曦國萬事具備,欠的隻是一個征戰的理由。雖說那個盟約並無多大約束力,但是人無信則不立,何況他身為一國之君,無信如何立國。可是,他再也沒有耐心等到三年期滿了,所以就讓翼帝來做這個違約之人吧,反正,他已經違背過一次盟約,再多一次又何防。

早在未見皓晨之前,景楓已久聞“皓晨藍妤,珠聯璧合,天衣無縫”之名。皓晨與他的身份,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了是敵人,也曾想過,如果易地而處,或許他們會成為惺惺相惜的朋友。卻從未想過,彼此有朝一日,會是這樣的相互憎恨著,他們爭奪的不僅僅是江山,還有女人。誰又能想到,天下之大,他們的心偏偏會維係在同一個女人身上。他以仁義治國統軍,無論敵國還是已國,人人稱道。唯有蘭心蕙質的藍妤看得通透:“皓晨殿下輸給你,不在於才智謀略,而在於你比他更懂得駕馭人心。”從最初的驚豔到欣賞,俘虜了她的人,更想俘獲她的心,隻為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卻在不自不覺中迷失了自己的心,一生的愛戀從此就全部維係在了她的身上,她是他心底最柔弱的地方。快步向艙室走去,室內餘香嫋嫋,佳人無蹤,景楓心一跳,五日前,藍妤回到了他的身邊,她常常連夜惡夢,唯有在他的懷中才能睡得安穩,想必方才他不在,藍妤又被惡夢驚醒,暗自思索著她最可能去的地方,快步尋去。胸中蘊滿憤悶,恨不得馬上到皓晨的麵前,揪住他問問:“你不是愛她嗎,為什麼要讓她受這樣的折磨?”

藍妤為睿兒掖好被角,親了親他粉嫩的小臉,輕輕走出艙室。襲麵而來的寒意,讓她忍不住蕭縮了一下。海上的冬夜總是分外寒冷,藍妤倚在船舷邊上,籍由寒風的涼意,理清紛亂的思緒。還有二日就可到達陸地,屆時景楓會帶著她們母子入曦國帝都。本以為與景楓見最後一麵,給他也給自己一個交代,從此就可以帶著睿兒遠走天涯,誰知,一見之下,卻更加割舍不下。景楓,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為她甘願受製於人。而她又該怎麼辦?若隻她一人之事,她可以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地位,不離不棄,生死相隨。但是當年莞河一戰,藍妤紅顏禍水之名早已傳遍,麵對眾怒,景楓將如何自處?睿兒身為翼國皇子,曦國又怎能相容?一生中最在意的兩個人,任何一個她都無法舍下。

“我以為寒夜寂寞的人隻有我一個,原來師姐也孤枕難眠呀。”詩凝冰冷的聲音傳來:“怎麼,你的情郎沒陪你嗎?”

轉首,看見詩凝站在鄰船的甲板上,正滿目恨意的盯著她。藍妤不甚在意的對她微微含頜一笑,正欲離去。

“站住,我的話還沒說完呢。”詩凝在她身後喝道,話語中帶著嘲諷,“你現在算是陛下的什麼人,寵妃還是外室?不管什麼都好,是不是該向我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後行個參拜禮。”

藍妤頭也不回的繼續前行,詩凝的聲音又響起:“我前幾日練的分筋錯骨法,正要看看成效如何,沒想先在你兒子身上試練了一把,聽他的哭聲,看樣的效果還不錯。”

藍妤聞言猛然止住腳步,想起五日前睿兒撕心裂肺的哭聲,霍然轉身,怒道:“你居然把如此歹毒的手法用在一個兩歲不到的孩子身上?”

“那又如何?”冷詩凝挑釁的笑著:“你能奈我何,別忘了陛下有誓言在先,在位一日,就不能對我這個皇後殺之傷之廢——”

話音未落,藍妤已閃身落在她的麵前,抓起她的雙腕一用勁。冷詩凝慘叫一聲重重摔下。藍妤冷冷道:“許下誓言的人是景楓,不是我。今日你也試試分筋錯骨的滋味,看在師父份上,饒你不死,記住,沒有下一次。”

身起,剛躍回自己的船上,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景楓從身後環住藍妤的腰,在她耳畔輕笑道:“第一次看見你如此生氣的樣子。美人就是美人,怎樣都漂亮。”一邊嘻笑著,一邊摟著藍妤離去,始終未看坐於甲板上垂淚的詩凝一眼。

進入睿兒的艙室內,藍妤愛憐的撫mo著兒子的小腦袋,輕聲道:“景楓,是你為睿兒拔正筋骨的麼,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呢?”

“睿兒現在並無大礙,告訴你也隻會令你象現在這般徒增煩惱。”景楓俯身看著睿兒玉雪可愛的小臉,神情中透出若有所思的溫柔。

“謝謝你,景楓。”藍妤半倚在他懷中,頗為動容道:“謝謝你這些時日來對睿兒的關愛。”

埋首在她的頸側,汲取著陣陣幽香,景楓似乎有心醉神迷,啞聲:“那你如何報答我?”

“以身相許,好不好?”藍妤一本正經道,一絲笑意不由從唇邊溢出。

“不好,至少要為我生三個孩子,而且要象睿兒一樣漂亮。”溫熱的吻不斷落下,手漸漸不老實起來。

“不要,小心吵醒睿兒。”藍妤紅著臉,推了推他。

景楓壞壞的笑著,抱起滿懷溫香軟玉,“我們回房去。”

冬夜的寒意擋不住無邊春se,寂寞夜空下,幾家歡喜,幾家愁,世事大抵如此。

一輪紅日緩緩升出海平麵,初露的晨曦驅散了夜的黑暗,雄偉戰船上,一對璧人相依觀望日出。延綿的柔情纏繞在彼此的心間,心如飲醇酒般,沉醉迷離。幸福是如此的簡單,每日與摯愛之人,攜手共看日升日落,足矣!

仰起美倫絕倫的臉,藍妤的笑靨如花綻放:“年少時,在迎風島學藝,每日最愛做的事就是在晨時,觀看著海上的日出,心中想著在海的另一端是什麼樣子,想一路品著美食,看著美景,到海的一端追日。”

垂眸溫柔凝睇著身旁的人,幾經躊躇,景楓終於開口道:“藍妤,六年前,我曾答應過你,要陪你看遍美景,品盡美食,說過的話,我決不會食言。但有些責任與使命是我無法放棄的,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長久的沉默中,景楓的心一點一點的高懸,“藍妤”當他艱難的試圖再次開口時,一隻柔膩的手落在了他的掌心,緊緊牽著他的手,“還記得我曾要你答應過的事麼?我很抱歉不能為你做什麼,唯一能做的隻是不成為你的拌腳石。我會一直等你,景楓。”

含笑的眸映入景楓眼眸深處,徐徐暖流,緩緩滲透四肢百骸,得妻若此,夫複何求!擁著懷中他一生一世的珍愛,但願從此能有真正的天長地久。

金牛之年,曦國以天翼國再次違背盟約,襲擊曦國南海水師為由,從莞河、潁州、洛城三麵同時發動進攻,一路所向披靡,勢如破竹,長驅直入天翼境內,短短一個多月,就攻下了天翼國十三座城池。曦國軍隊軍紀嚴明,嚴守三條規則:不擾平民,不傷婦孺,善待降者.所到之處,不但未對當地居民造成任何困撓,反而因嚴謹治理,救濟賑災,使許多因戰亂流離失所的百姓有了安身立命之處.與當年翼帝屠殺戰俘與平民百姓的暴虐之舉相比,曦帝的仁義,無疑是人心所向.與此同時,北戎與南夷各族紛紛向曦國稱臣,曦國一統天下似乎已成大勢所趨.

天翼國皇宮,漫天飛雪中,一葉蘭舫飄蕩在皇家禦苑的攬月湖上。舫首,以柔亭亭而立,看著這飛揚的雪花不斷落入湖心,旋繼湮滅消融,不留一絲痕跡,就如她將可能麵臨的命運一般。這是她來天翼國後的第四個冬天,也許會是最後一個冬天。伸出手,腕上戴著的火色暖玉鐲波光流轉,皓腕血玉,分外明豔,幾朵雪花輕盈落於掌心,很快融為水珠,落於玉鐲上,卻兀自凝聚不散。這難得珍稀的火色暖玉鐲,身上名貴的雪貂披風,還有自已置身其中的雅致蘭舫,皆是在她被皓晨出言羞辱的次日,他作為彌補而賞賜給她的。打一下,再撫一把,他當她是小孩子般哄嗎?人人都說皇上對她的寵愛遠勝於當年的風皇後,這樣的珍稀從未賞賜給過風皇後。人人卻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皓晨於她是寵,於藍妤是愛,他的一切都是藍妤的,不是他不給,而是藍妤根本就不屑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