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總有這樣一種人,就如天際間皎潔的明月,蘊蘊的光華,可在瞬間奪去所有人的視線。當藍妤緩緩從漫天朝霞中走來時,夢淵城所有守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身上,朝陽的光灑在她的身上,令她恍如雲中仙子。
微微仰首,她向高階上的大殿望去,一陣暈眩突然襲來,“夫人。”緊隨其後的葉帆扶住她晃動的身軀,焦急的喚著。輕輕擺手,回首給了他一個寬慰的微笑,轉過首,唇邊的笑變得有幾分苦澀,未曾料到,大限之時竟來得這般快,唯有在心中暗暗祈求老天,再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做完這最後一件事。
早已等候在大殿外的景榕,看見藍妤近前,深深一揖到底。藍妤泰然受禮後,微笑道:“靖王殿下,有話就請直說,本座不喜歡拐彎抹角。”
“昔日景榕在天翼國為人質時,曾受島主大恩,在此謝過。”景榕再揖一禮,道:“柔姐已將島主近況告知景榕,島主處處以皇兄為先,景榕感激不盡,再次謝過。”
“靖王殿下的謝意本座已收下,現在,可以說重點了嗎?”雙眼帶著洞悉一切的明了,直直射入了景榕的眼底,令他覺得自己心中的一切,仿佛都赤裸裸的展現在了她的麵前,無所循行。
有些慚愧的躲避著藍妤的眼光,道:“皇兄已下旨,三日之後,攻打天翼國京都,景榕是想求島主不要讓此事出現變故,若有什麼話,請島主等攻打帝京之後,再與皇兄說,可否?”
藍妤淡淡一笑,顧他而言:“靖王可有心上人?”
景榕愣了愣,以柔的容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旋繼,黯然不語。
藍妤看了他一眼,繼續前行,在越過他的身旁時,腳步一頓,留下一句話:“靖王殿下的意思,本座已明白,你放心罷,不會出現任何變故,這天下已勢必屬於曦國。”
從藍妤踏入大殿的那一刻開始,景楓的眼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在看見她的刹那間,煙消雲散,隻記得痛惜她的消瘦與蒼白。他看著她對他行參拜禮:“迎風島風藍妤參見陛下。”多麼生疏的稱呼,胸中湧起著莫明的煩躁;他聽著她用恭謙而又疏離的語氣陳述著和書上的內容,卻始終不看他一眼,煩躁之意愈來愈盛。終於忍無可忍,“夠了,你說完了沒有?”文雅如他,從未這般失態過。她的眼終於正視著他,嵌在消瘦臉龐上的雙眼,廖若晨星,大而明亮,眸中是沒有情緒的冷靜。煩躁之意漸漸退卻,隻餘淡淡酸楚盤旋在胸口,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他的消瘦是為她,她的消瘦可是為了他?
景楓從案上抓起早已蓋上禦璽的盟書,走下禦案,一步步來到藍妤麵前,一手接過藍妤手中和書,一手把盟書遞給她,在交遞之間,他溫熱的指尖碰觸到了她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了彼此的悸動,他的眉宇間有了一絲溫柔的笑意,“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有,”藍妤很快恢複了冷靜,“天翼國大將軍珂宇,與我有結拜之誼,我願以黃金百萬,贖得他一條性命。”
景楓定定的看著她,這就是她想對他說的話?她尚記得自己與別人的結拜之誼,那他與她的結發之情呢,夫妻之意呢,她就忘了嗎?半晌,他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你們全都退下!”
“陛下——”文濤上前一步,似乎想勸告什麼。畢竟,風藍妤武功獨步天下,單獨與她相處,是一種很危險的事。葉帆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她不會傷害陛下的。”
深深籲一口氣,景楓平複下心靜,手溫柔的拂過藍頸畔的碎發,優美的唇勾勒出一個淺笑,“曦兒、曦兒已經會叫母親,他常把以柔喚作母親,我帶你去見他,好麼?”
“我已經見過曦兒,以柔把他照顧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藍妤輕輕後退一步,避開了景楓的手,側首,看見景榕在殿外不放心的張望著。
景楓的手僵在空中,片刻才緩緩收回,淒然道:“藍妤,你原諒我,好麼?你恨我怨我都行,但不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就當是我求你了。”
“景楓,”不覺中,柔聲喚著他,本以為已固若金湯的決心瞬間決堤,滔天的情,一泄千裏。他狠狠的把她攬入懷中,仿佛恨不得把她揉入體內,再也分不出彼此。狂熱的吻連綿不斷,流連在她的眉目間,吞筮著她唇舌。又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卻讓藍妤恢複了理智,用力推開景楓,竭力鎮定住心神,聲音恢複了清冷:“陛下,您是否答應我方才的提議。”
微微一怔,景楓迷離的眼,逐漸變得清明,再變得森冷,“你很想救珂宇?然後呢,回帝都,與你們的國君共存亡嗎?”
無奈的笑,他居然想到那裏去了,也罷,不如就讓他死心吧,以後可以忘得更徹底點,“景楓,對不起,天翼國快亡了,我該陪在皓晨身邊的,我這一生的職責,本就是守護他呀。”
景楓瞬間變白,瞪視著藍妤,許久,慘笑道:“每一次,到了關鍵時候,你都會舍我,而回到他的身邊,我真懷疑,在你的心中,真正愛著的那個人,倒底是我還是他。”他冷冷的笑,涼得徹心透骨,“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你現在來為朕侍寢,等朕滿足之後,自然會放了那個珂宇。”
“原來,”藍妤澀澀一笑,道:“你與皓晨沒有多大區別。”
“朕從來就沒有說過自己與他有什麼區別,都是爭奪天下的王者,能有多大區別。有區別的人是你。”景楓烏黑如墨玉的眼,悲傷的看著藍妤:“他利用你,欺騙你,甚至殺了我們的孩子,你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他,而我,既使是不得已為之的一次,就再也找不回你了。”修長的指輕輕描繪過她的眉,沿著她的鼻、她的唇,滑向她的鎖骨,勾住了她的衣帶,溫熱的唇拂過她的耳畔:“怎麼樣?答不答應,你自已決定。”
“好。”藍妤答應著,如果這樣做,能讓他開心點,她又有什麼不可答應的。他抱起她,象抱著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的走向偏殿。侵襲來的暈眩感一陣強過一陣,“老天,再多給我一點時間,隻要一點時間。”藍妤不知道老天是否會聽見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