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歸處於何」
“鳳凰小姐,要不要停下休息會?”那隨行的小丫頭撩開轎身旁的簾布,探進半個腦袋來眨著一雙大眼睛詢問。
我無力地搖搖頭:“還有多久能到?”
“快了,估摸著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她輕快地回答:“小姐你若是悶了,我來講個笑話予你聽可好?”
我不由輕輕一笑:“不用。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我叫半茗,一半的半,茗茶的茗。等過了下月就滿十六了。”她笑得燦爛,看得出這是個性格直爽的丫頭。
“半茗,真好聽。”沒想到這小姑娘人生得活潑,名字倒是清雅。
半茗聽我這麼說,更是起勁了:“這是皇後娘娘賜的名字,她說我總是嘰嘰喳喳的,何時才能學得安靜些。所以總差我沏茶,說是磨練心性,若能從中學得一半便好了。這才給我起的這個名字。”
這名字來得也是有趣,我在心裏討趣了一番。不過片刻,又緩緩沉重了起來。一眨眼,當年的黃鶯公主已是今日的皇後娘娘了。
“小姐?怎麼了?”半茗見我不回答,將腦袋湊得更往裏麵了。
“沒事,我有點累,想睡會。到了宮門口再喊醒我吧。”
“哦哦。”她應著點了兩下頭,將簾布放下了。
我將頭往後一仰,靠在轎板上。腕上的粉紗還是那麼顯眼,刺得我眼睛一陣陣的發疼。用右手的袖子將它掩住,不再看它。轎子間歇地顛簸著,沒想到,我此刻竟會在去皇宮的路上。
......“哥,你可以怪我,可我沒有賭氣。我再說一遍,我走,你留下。”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師哥,宮裏來人了。”待青蜂進來道了這句話,他愣了愣才有所反應,“宮裏來的?什麼人?”
“說是皇後娘娘的貼身侍女,還帶了一隊人馬呢。”
“皇後娘娘身邊的?”他略有沉思,“誰?”
“是我呀。”應聲抬頭,一女子邁進屋來:“師傅,連我都不記得了?”
“喜鵲!”雲瀟瀟驚訝萬分:“你怎麼來了?”
“我在宮裏聽說昨夜祁山派遭各大門派圍剿,幸得有你出手相助,才逃過一劫。”喜鵲神色憂急:“是我實在放心不下姚雁姐姐。我和她在這裏結拜過,她就是我的親姐姐。知道她受傷了,我急得不得了,皇後娘娘知道攔不住我,便派了一支人馬給我,準我過來看看。”
雲瀟瀟聞言點點頭。喜鵲這時才發現了床上的我,驚喜奔過來地叫道:“鳳凰姐姐!你也在這兒?”
我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她的神色忽地又緊張起來:“怎麼了,你也受傷了嗎?”
“沒有,我沒事。”我答著。受傷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可惜,人人隻能看見流著血的傷口,卻望不到淌著血的心。任憑它傷得再重,也是枉然。
故作輕鬆地看著喜鵲:“你來得正巧呢,再遲一些便碰不到我了,我一會就走。”言畢,忍不住望了他一眼,他的身體瞬間往前微傾了下又立定住,唇張了張,欲言又止,表情複雜地看著我。
你即使想阻止恐怕也說不上什麼有力的話吧,你知道讓我留下等於折磨我,但也更清楚自己不可能扔下姚雁跟我一起走。所以此刻,你隻能眼睜睜看著我說出這句話,卻反駁不得。
“你要走?”問出這話的是青蜂,一臉的詫異著急。想來她以為告訴了我昨夜的事我是會欣喜的吧,特意出了去好讓我們獨處說話,沒想到進來聽到的卻是這個結果。
“你回哪兒?燕山嗎?”她追問道,卻把我給問住了。
是啊,我回哪呢?在這裏,我沒有家。那個所謂的將軍府我根本不認識;燕山?嗬,我苦笑一聲:“回去做什麼?巴巴地去等人回來不成?”
青蜂被我說得無語,他站在那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兩道劍眉已緊緊擰在了一起,雙眸裏掩不住的無奈和悲哀,伴著一絲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