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媽媽一怔,說道:“不會的,每筆賬目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論損耗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怎麼會……”
書香淡淡地笑,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媽媽一向公正嚴明,老夫人信任媽媽,我自然也是信任媽媽的。我也不過是覺得賬目不大對,所以才來問問。若當真是損耗了,媽媽若是得空兒就吩咐大家平日裏做事小心些,也就罷了。”
針線房本就是綢緞布匹,針線等用得最多,若是小小的損耗還不妨事,若是因為繡娘出了錯,通常都要扣掉相應的工錢,因此上,平日裏損耗的也不過是些碎布和線頭,又怎麼會出那麼多的差錯。
嶽媽媽拿著賬冊,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書香看著嶽媽媽不知所措的樣子,有意無意地說道:“針線房裏不止媽媽一個人在做差事,若是別的地方出了什麼紕漏,或許媽媽沒來得及發覺。”
嶽媽媽似有所悟。
書香也不再多說,帶著錦瑟出了針線房。
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嶽媽媽的臉麵她也已經給了,往後的事情,就隻能看嶽媽媽要怎麼選擇了。
錦瑟跟在書香身後,問道:“二少夫人,嶽媽媽能看得出賬冊裏的破綻嗎?”
書香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反問著錦瑟:“你覺得呢?”
錦瑟遲疑地搖了搖頭:“要是嶽媽媽看得出來,也就不會這麼坦然地把賬冊給二少夫人送去了。”
書香說道:“就算是她以前沒看出來,這一次,她應該能看出來了。”
書香的話已經說得那麼清楚,嶽媽媽也不是傻子,事後一定會去核對賬目的。
現在能做的就隻有等著嶽媽媽的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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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房的人來給書香回話:“周媽媽送來六百兩銀子來,說是補流水賬麵上的銀錢。”
錦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竟然有六百兩?”
綠雲敬佩地看著書香,說道:“二少夫人不過說幾句話,周媽媽竟然就這麼痛快地填補上了虧空。”
碧萱也奇怪地說道:“怎麼周媽媽一聲沒吭就拿了銀子出來?”
就算是周媽媽不拿銀兩出來,書香又能拿她怎麼樣?
書香笑著搖搖頭:“你們呀,還是不明白周媽媽這個人。不過是六百兩銀子罷了,她怎麼會為這些銀子失去自己在府裏的地位和臉麵?要知道,這些東西是花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
錦瑟綠雲等人若有所思。
書香笑著岔開了話頭:“明兒就是大年三十了,你們不趕緊去準備窗花,還在這兒傻站著做什麼?”
碧萱笑道:“早就預備下了彩紙和剪刀,等著二少夫人挑樣子呢。”
書香說道:“多大的事,你們挑幾個剪了不就好了,還非要等著我。”
錦瑟已將針線簸箕端了過來,放在桌上:“依我說,該多剪些麒麟送子、蓮笙桂子……”
不待她說完,書香連忙打斷了她的話頭,嗔道:“讓你拿個花樣子,也這麼多話!”
錦瑟悄悄扮了個鬼臉,將花樣子拿了出來。
書香說道:“叫晴煙進來剪幾個,她剪的樣式最好看。”
錦瑟笑道:“說的也是,明年這個時候,大概就不能叫她剪了,今年該多讓她剪出來些才是。”
晴煙年後就要嫁回沈府去了。
書香想到這裏心頭不免有些悵然,拿著手裏的花樣子沉思起來。
碧萱用手肘碰了錦瑟一下,給她使了個眼色,錦瑟自知失言,忙說道:“侯爺怎麼還不會來,一會兒還要去老夫人那裏吃合子呢。”
綠雲說道:“每到年下侯爺都要忙上幾天的,不是這家請客就是那家坐席,今年大概更要忙碌了。”
寧致遠剛襲了爵,自然應酬要格外多一些。
書香點點頭:“你們在房裏剪窗花,錦瑟跟我去二夫人那裏,我要和二夫人一起去吃合子。若是有事,隻管去老夫人那邊找我就是了。”
說著,隨手將手中的花樣子放在桌上,卻又想起剛才錦瑟說笑著“麒麟送子”“蓮笙桂子”之類的話,忍不住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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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書香正打算和寧致遠說去沈府拜年的事,忽然何旺家的來回話:“……老太太病了,大太太也病著,老太太的意思是若是無事,就請各位姑奶奶過幾日再回去吧,如今府裏上下的事情都仰仗著大奶奶,大奶奶實在是忙得顧不過來這許多事,若是無意間冷落了幾位姑奶奶,反倒不好了。”
書香越聽越是疑心,沈老太太一向最疼愛她,怎麼會在過年的時候特意命人囑咐自己,不讓自己回府裏探視?按說若是沈老太太和沈大太太病了,她身為沈家女兒更應該回去探病,為什麼卻攔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