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師爺當然不會如此贅述,簡單就說了這薛老頭如何如何見色起意,如何如何汙人清白,說的薛老頭就似那江湖采花大盜一般,罪不可恕。
“清白?那叫紫煙的早就沒了清白了吧。”柳小桃越聽越氣,冷不防的,就是拋出了這麼一句。
“這位姑娘什麼意思?”要不是看在這龔公子的麵子上,曹師爺隻怕,早就想將這柳小桃給扔出去了。
“方才的證供上怎麼寫的?雙方都是怎麼說的?”龔本壽雖然不懂這事和自己的陳恩人有什麼關係,可是既然恩人管了,自己也不能不在乎。
“紫煙姑娘描述得很詳細,說是自己才走到那巷口,就是被人一拉,有個大漢就是在自己身後死死的拽著自己,左手捂著自己的嘴,右手摟著自己的腰,自己方想回頭看看是哪個這麼大膽,就是聽到這身後的人對著自己的左耳說著威脅自己的話,自己害怕極了,正想著這定是遇到哪個采花賊了,要遭殃了,趁著這登徒子疏忽的時候,才是大聲呼叫了幾聲,幸好這被路過的人聽到了,才將自己救下。”
曹師爺是一字一句的念著這方才的公堂記錄,一個字都不落下。
“師爺,你再念一遍。”柳小桃一挑眉,身子往前欠了欠,就在這曹師爺聚精會神的念著這記錄的時候,自己,卻是忽然開了竅一般,一下,就是聽出了破綻。
曹師爺看著這調笑一般的柳小桃,不知是該念呢,還是不該念,隻見得這柳小桃又是背過身,打量打量了這龔本壽的身形和這身後這快班捕快,又是一笑。
龔本壽個子挺拔,足足高了柳小桃一個頭,可這快班捕快也不差,柳小桃索性,就是拉著這龔本壽和快班捕快做起了演練,按著方才曹師爺念的一步一步慢慢來操演著。
“曹師爺,你可是看好了,這就是你說的那紫煙姑娘說的極為詳細的過程,如此一來,你可覺得有什麼不妥?”柳小桃站遠了些,看了看著互相都有些窘迫的抱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
龔本壽扮作在後頭不軌的采花賊,這才摟著這快班捕快,按照那步驟偏頭要威脅這懷裏的小美人,卻是被柳小桃喊了一聲“停。”
“公子你把左眼閉上再試試。”
“閉上?閉上就看不到了。”
“怎麼就看不到了?你不是還有右眼嗎?”
“可我和這捕快大哥一般高,右眼就被這捕快大哥的頭給擋住了啊,若是將左眼也閉上,就當真什麼都看不到了。”
柳小桃一拍掌,就是道,“這就對了。”
在眾人不解之際,柳小桃隻是直直的走向這堂下躺著的薛老頭身旁,看著這一地的黑頭簽,喉嚨一哽咽,卻還是強作鎮定的抬起這薛老頭的下巴,露出這薛老頭白如紙色的臉龐,指著這薛老頭包著黑布的左眼就是道,“你們可以看好了,這犯人的左眼是包著黑布的。”
柳小桃說著,又是將這黑布一扯,薛老頭這萎縮無光的左眼暴露無遺,薛老頭對自己說過,這是自己在戰場上,被一枝暗箭正中眼球的傷到的,當時自己手裏還拿著砍刀,弟兄們還在拚死拚活的殺敵。
而殺在前麵的,就是柳小桃的爹爹柳大勇,柳大勇真的很勇猛,一雙雙刀舞得生風,可是,就在薛老頭咬著牙將這插在眼窩裏的箭拔出來的時候,即便是少了個眼睛,薛老頭也是看得真真的,這自己的好戰友,雙刀陳大勇是如何為自己攔了一刀,最後,一把雙刀和敵人同歸於盡了。
“這輩子我欠勇哥的,都還不了了,隻要你好好長大,以後嫁個好人家,我也就算盡了些心了。”薛老頭說這番話時,已經喝了二斤的米酒了,米酒不醉人,可薛老頭卻偏偏是醉得一塌糊塗。
隻因那天,恰好是自己爹爹犧牲的整整第十個年頭。
看著薛老頭這隻空空如也的眼窩,柳小桃想起了過去許多事,怔了怔,回了回神才是說道,“師爺可是看清楚,看明白了?這犯人的左眼,分明,是瞎的。”
曹師爺臉色微變,卻又聽得這柳小桃咄咄逼人字字珠璣道來,“我曾見過那紫煙姑娘一麵,那姑娘的身形,和這犯人也是相似的,按照那紫煙姑娘說的,這犯人威脅她是,根本就什麼都看不見了,試問,天下哪裏會有這麼傻的人?若有,那也該是傻子癡兒,又怎麼會見色起意呢?”
曹師爺欲爭辯,這柳小桃卻似氣上心頭不肯罷休一般,又是道,“一件民事案子,事關民生,縣官大老爺卻敢丟給你一個小師爺管,真不知,他是撞壞了腦袋,還是根本,就是忙著其他風花雪月的事,沒有時間管罷了。”
曹師爺忽而以一下,卻是看著這堂外,似乎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一般,臉色,一瞬間,就是變得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