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琪要站起來,我一把按住,歉意地說:“抱歉,抱歉,今天打擾了。”
“深秋的天氣忽冷忽熱,白天與晚上的溫差很大,不小心著了涼,不礙事。”劉貴琪擺擺手,示意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江南華坐在朝東的一張辦公桌前,他顯然認出了我,朝我熟稔地微笑著。
我將工作聯係單呈給劉貴琪,他默默地看著,那種由衷的快樂在他臉上湧動。我靜靜地看著他,心中倏然生出一種悸動,2000年進臨海塗裝的情景曆曆在目,想到這裏,猶如有蜜糖一樣流淌到我心裏。
天空也格外地晴朗,陽光透過厚重的玻璃灑在辦公室的小塊瓷磚上,發出象金子銀子一樣的光環,跳躍閃動。
這時,從外麵進來一位三十幾歲的中年人,穿一件藏青色的西服,厚嘴唇,線條分明,身高屬於中等的哪一類人,將軍肚,素麵臉,人未到聲先到,正把他的笑容盈盈地漫在那發出光彩的臉上。
他走到劉貴琪對麵的辦公桌前坐下,滿麵喜氣,意氣風發,在大聲說笑著,整個氣氛也變得友善而嫵媚。
劉貴琪將工作聯係單遞了過去,沉吟道:“老陳,這是新來報到的老祝,你看…。”說完,又專心致誌地沏茶,是那樣的周到細致。
老陳,何許人也?浙江省台州市三門陳家莊人,姓陳,名建軍。俗話說:三十而立,四十而就。正值創業佳齡,事業有成,擔任塗裝項目組長一職,是一個有頭有臉、有鼻子有眼的人物。
陳建軍似乎沒有聽見,默默地一言不發。他把頭轉向窗外,沉思冥想起來。
桌麵上躺著一封信。封皮是一種很獨特的奇巧的橙黃色,暖暖的黃色是那樣的熟悉而又陌生,我心中又產生了一種悸動,難道這是我六個月前麵呈餘衛總經理的那封信嗎?封皮有些破舊,且油漬斑駁,是那封信嗎?!這封信同樣與我那封信一樣,封皮上一字未著,費解!我幹脆不去多想。
我將頭轉向窗外,目光透過厚重的無色玻璃,從這裏可以看到外麵大片的草坪,經過前幾天大雨的洗滌,更加顯得亮麗翠綠。草坪中間有一條用長方形鋪成的石板路,石板經過能工巧匠的精雕細琢,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淡藍色的幽光,石板路的旁邊有一株丈許長的楊樹,傘形樹冠低垂,蒼翠欲滴,明媚的陽光透過枝條的間隙將一條條光束灑在草坪上,晶瑩透亮。
我再次打量眼前的這位中年人,他的目光始終看著窗外,我吃了一驚,頓時心顫得像一片風中的樹葉,飄忽搖曳,不知飄落在何方。
我心裏產生了一種想法,一種奢侈豪華的想法,我想陳建軍一定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帶著慈祥和藹的目光看著我,問東問西,零零碎碎,象一個人慈的兄長。
就在我浮想聯翩的時候,陳建軍好像看夠了窗外的風景,終於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了,他微微笑著,臉上的肌肉都在運動,在一節一節地舒展開來,一雙溫情的眼睛像夜晚的月光,清淡而柔潤。
“這是你寫的信,是一封叫人心動的信,從遣詞造句來看,你的文字功底很深,字字珠璣,句句在理,我拜讀了三遍,血乳交融,你這可是一封禦覽的信啊!”,他將那封橙黃色封皮上無落一字的信,拿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好象在惦量惦量它的份量。
“哪裏,哪裏,你這是在損我喲!”我賠著笑,臉上一陣陣熱辣辣的,故作輕鬆地說。
“我希望我們的交往是平等的輕鬆的愉快的。”陳建軍臉上依然漾著笑。
“那是,那是,我們是有緣人嘛。”,我不停地點頭,一瞬間我們都輕鬆快活起來,氣氛融洽自然。這使我想起小時候常常玩耍的一種橡皮筋遊戲,你若過分用力拉伸,距離會越來越遠,橡皮筋會越拉越長;你若在拉伸後放鬆放鬆,距離會越來越近,人世間的關係也象這橡皮筋。
陳建軍手裏把玩著一支黑色的水筆,在手中轉了轉,每次簽字時他始終保持著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爾後,飛快地在工作聯係單上簽了字,字跡鳳舞龍飛,有大家風度。
我心裏湧起一股近乎歇斯底裏的激情,我抓過工作聯係單,我又一次朝窗外看去,零亂的光線在跳躍著,猶如無數條銀白色的無法網住的小魚兒。
劉貴琪投來讚許的目光,我虔誠感激他為我四處奔走,煞費苦心,在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無名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