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借情澆愁(1 / 2)

竇太主從此極少出門,終日將自己關在府中。阿嬌被廢,對她是致命的打擊。她一生的心血算是白流了!

想當初,自己多麼雄心勃勃、鬥誌昂揚,鬥垮先帝寵姬栗姬,替準女婿膠東王劉徹奪來太子之位,把女兒一步步推上太子妃、皇後的寶座。一步步走來,費了多少謀劃,傷了多少腦筋,用了多少心思!可是,她做到了,眉頭也不曾皺一下!

到頭來,一切都成空了!什麼都沒有了!她仿佛依稀瞧見栗姬仇恨銳利的眼在幸災樂禍盯著她,向著她冷笑——自己跟她何嚐不是一樣?都是輸家,輸得徹徹底底!

她忽然明白,自己不過是一枚棋子。或者說,在權利的鬥爭中,人人都是棋子,隻是這棋子重要的程度不同罷了!自母親太皇太後去世,再無庇佑,她,已是一顆棄子了!

想不到自己赫赫揚揚了大半輩子,臨到老來卻這般淒涼!當年那個柳腰輕擺、神采飛揚,皺個眉頭都會嚇得旁人提心吊膽、不知所措的千金太主,已隨著逝去的太皇太後去了!她歎著氣,人也消沉了許多,再無當年的氣魄!

得過且過吧!這樣也好,也該享享清福了!竇太主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苦笑。

然而,沒過多久,她相依為命的丈夫堂邑侯陳午突然之間去世了,突然得讓她措手不及,不敢置信!

這是她唯一相依為命的親人,竟來不及交代一句話,毫無征兆的,就這麼撒手去了,竇太主哭得一塌糊塗,天都要塌下來了!她悲憤交集,痛苦交加,竟也一病不起了。

她絕望了:難道人倒黴了,連天也來趁勢欺辱嗎!

病好之後,她明顯的消瘦下去,雙目無神,麵色蠟黃,整日整日愁眉不展,沒有半點精神氣。然而,誰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男人闖進了她的心扉,使她容光煥發,重拾久違的活力和歡笑,仿佛又年輕了二十歲。

這個人,叫董偃。

董偃年方二十,身材勻稱,麵皮白淨,俊朗清秀,是個任誰一見都會多瞧幾眼的小白臉。他是位專門混跡於長安豪門貴族之家的珠寶小販,心思靈敏,口才又好,聲音又妙,專門會奉承湊趣,極得豪門貴婦們喜愛幫襯。竇太主家,他從前也是來過的,隻是以前竇太主一門心思在母親女兒身上,如何注意得到他?雖然對他清俊的麵容和俏皮的話語頗有印象,也隻不過當他是個嘴甜伶俐的尋常小商販罷了。

這天,董偃又上門求見售賣珠寶來了。竇太主本無心思見他,她身邊的張嬤嬤見她終日消沉,鬱鬱寡歡,有心讓她開開心,散散悶,便花言巧語,極力的攛掇她見一見,她耐不過情麵,也隻得胡亂答應了。

那董偃梳著光滑的高鬢,束著高冠,身著一套翠綠金絲線鎖口的衣衫,雖不是名貴的衣料,卻也幹幹淨淨,整整齊齊,腰間還掛著一塊白色魚形玉佩,玉佩下綴著半尺來長的黃色流蘇。他手捧一個狹長木盒子進到室內,還不及行禮,情不自禁定定的瞧著竇太主,脫口驚道:“哎喲我的太主!才多久沒見,您怎麼這麼憔悴、瘦了這麼多了!”

張嬤嬤見他如此無禮大膽,以為竇太主定要發怒,才欲發話時,誰知這幾句話正好點在了竇太主的心上,且不管真心假意,這麼些日子來,這是她聽到的頭一句那麼真摯、那麼懇切、那麼關心的話,立刻也就心生感激,鼻子一酸,忍著淚強笑道:“董先生難道不知道嗎?我家裏發生了這麼多事,我怎麼能好過呢!”

董偃怔了一怔,歎了口氣,勸解道:“也是,幸虧是太主您,要是換了別人,還不知要成什麼樣呢!不過,太主也該保重保重自己的身子啊,人生匆匆一世,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何不看開些呢?”

張嬤嬤聽他越說越不像,忙嗔道:“我說董先生,瞧你東拉西扯些什麼呢!你不是說有新玩意嗎?還不快拿出來給太主瞧!”

董偃臉微微一紅,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忙笑道:“是是,小人該死!小人見了太主,一心在太主身上,可不就胡言亂語了!太主莫怪,小人這就拿出來!”

可竇太主聽了他那番話,對他更是大有好感,頓時認作個知心的人,又瞧著他靦腆的樣,心中竟然升起些許憐愛,微笑著點了點頭,側頭向張嬤嬤溫言道:“快給董先生沏杯茶來!”一麵又請董偃坐。

董偃見她從來未有過的殷勤招呼,倒是意外之想,當下精神大振,容光煥發,存心要結交下這個大客戶,更是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她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