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官道(1 / 3)

江山如畫不過天下一隅,卻能一醉千古豪傑

紅顏似玉不過天下子民,卻能一笑醉倒萬頃蒼生

卻又有什麼能夠一醉天下?

——

星辰黯淡,掩飾不住一縷詩意的秋風拂過臉龐

輪回倒轉,依然是那一輪淒涼的明月掛在天上

一切,卻已是在千年前的——天下

天空上,烏雲密集的遍布著,它們的樣子就像墨汁跌落水裏一樣,不停的翻滾著,翻滾著,一點一點的向更遙遠的天邊蔓去,沒有人知道它們會在哪裏止住腳步,而雪花,早已把大地埋在了銀白之下。

寒冷的氣息幾乎抑製了所有人,仿佛連呼吸也變得如此的艱難,在那條鋪滿了銀白的古老官道上,一對持戟執槍的軍士,押著數十名奴隸,正頂著風雪,緩緩朝王城方向走去。

這是一支由七十九名奴隸組成的隊伍,由十三名軍士押往王城。這些奴隸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紛紛經行處,隻在雪地中留下了千千萬萬的腳印。但在這隊伍的末端卻始終跟著一個怪人,也不知他是男是女,一件黑色鬥篷把他從頭至尾遮的嚴嚴實實,麵目也始終埋在了鬥篷裏,可最怪的還是他的行走模樣,哪來半分走路的樣子,倒有幾分漂遊空中的模樣,雪地上隻能看到他長長的鬥篷拖過的痕跡,卻沒有留下任何腳印。而顯然,所有的奴隸以及軍士們都意識到了這個怪人,但並沒有人理睬他,有的軍士發現自己離這怪人近了,甚至還會驚慌的走開,然而那怪人卻還是默默的跟在隊伍的最後,一直走,一直走------

官道兩旁的梅花樹搖曳著她曼妙的身姿在風雪裏努力的綻放著她的花朵,或黃或白,或熱烈或樸素,給冰冷的銀白增添了幾分生機。但此時卻有人倒在了這條官道上,幾片梅花也在風雪下飄落,官道上依舊回蕩著淒涼。

倒下的是奴隸隊伍中的一位老者,他的衣裳到處都是縫縫補補的痕跡,原本的深藍已褪成了青色,裹在身上立於這風雪中如若無物,仿佛隻要幾抹輕風就能將它吹散,加之這位老者年時已高,恐怕已過七旬,以致體弱氣虛,受不住這嚴寒侵體,倒在了這冰天雪地間。

看著老者在雪地上急促的喘息著,並沒有人前來探望,所有人都自顧自,像什麼也不曾發生一樣,冷漠的向前走著,走著。老者的喘息漸漸的越來越微弱,在地上顫顫巍巍的叫道:“救救我,救救我”然而,隻有人輕輕的回頭憐惜的望著,卻沒人走過來幫幫他。

老者真的絕望了,他停下了呼喊,躺在地上想著過往的事情,等待著逝去的那一刻,但是,這世上並非所有人的心都是冷漠的,就在老者站在死亡的懸崖上時,一條薄薄的披風蓋在了他瘦弱的身體上,老者張開沉重的雙目,發現是個年輕的婦人站在了他身邊,那婦人道:“老伯,我扶您起來,繼續走吧”說著,向老者伸去了凝脂玉手,老者一時淚水充盈了眼眶,激動的道:“謝謝,謝謝。”接了婦人的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這才發現,這是個相貌極好的婦人,眉似細柳,目若朗月,紅唇如杏,吐氣如蘭,空靈中透著些淒涼,似鏡中花,水中月,超俗而秀美,與那官道邊的梅花比之,這婦人倒是比那梅花更美幾分,若不是她挺出的肚子告訴人們有孕在身,否則斷然不曾令人知曉,她已是個有夫之婦。

婦人攜著老者緩緩走向隊伍,從她身上穿的衣物可以看出,她也是個奴隸,兩人同父女一般,走在返回的路上,突然,半空中,一道青光閃下,如同雷電般不及看明,一條渾身布滿剛針的鞭子已經牢牢紮在了老者背上,仿佛就在一瞬之間,婦人可以感覺得到,老者的手一點一點的散成了粉末,被一陣清風吹散在了空中,或許這就叫做“灰飛煙滅”吧,甚至連一下痛苦的殘叫也沒發出,一滴熱血都還沒來得急灑下,隻有婦人的披風,以及老者的破舊衣裳輕輕飄落在了地上。

婦人以及其他回眸凝望的奴隸都驚呆了,捏著那條鞭子的,是押送這支隊伍的王肖,王將軍。時間仿佛凝固了,沒有人敢出一聲,甚至每一下的呼吸都變得如此的細微。他們根本無法想象,瞬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那條鞭子下,化成了似雪的飛煙。

美貌婦人對著王肖輕叫了一聲:“你------”,王肖輕輕轉動了手上鞭子的銀色的手柄,鞭身上的鋼針已然收入了鞭子中,他驅馬走過來,正對婦人舉起鞭子的那一刻,眼前的女子依稀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輕輕的,他放下了鞭子,對那婦人咆哮道:“你在做什麼?是在救他嗎?”婦人卻不答他,反問道:“你為什麼殺了那老伯?”王肖料想不到一個奴隸甚至還是個婦人竟然敢這般質問他,但她甜美的聲音卻在王肖心中彌漫不去,王肖道:“他是一個奴隸,本將軍愛殺便殺,何需理由?”可以聽出,王肖的語氣越發的柔和了下來,婦人道:“但那老伯也是人,難道就可以說殺便殺嗎?”王肖道:“自從他成為奴隸,生命便就不屬於他了,他的命永遠都是屬於王的,本將軍不過是替王取回他的生命而已。”婦人無法想象,眼前的這個人殺了別人卻好象這麼做是理所應當的,又輕喚了一聲:“你------”王肖道:“你要明白,像他的年紀,王是不會留下他的,與其痛苦的死在王的手中,不如在這靜靜的等死,你救他亦是徒勞。”婦人此時哪裏有心思細想這些,老者的死一時便讓她陷入了對於王肖的恨於厭惡之中。

王肖緩和了心情對婦人道:“記住,你是奴隸,不要做不該做的事,便是有人倒在你麵前,也不要去救他,知道了嗎?”此時,婦人心中滿是老者之死,理也不理王肖,她拾起了地上老者留下的披風和衣裳,移動了輕柔的步子,走回了隊伍中,隱沒在隊伍裏。王肖一時呆在那裏,對於婦人的莫不理睬竟顯得如此被動,這是以往不曾遇到過的。

王肖還在癡癡的望著婦人的身影,直到有士兵前來啟稟他繼續前進,才調了馬頭向前進,然而,他的心中,卻牢牢烙下了一個美麗的身影。

眾人都很驚訝,王肖向來對於奴隸甚至手下都不會手下留情,但這次,這婦人卻有命回來,一時間,大家都在私下暗暗議論著。

天空的雪花揚揚灑灑的下著,一隻翱翔的雄鷹就在這風雪的遮掩下看到了官道上發生的一切,它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展開雙翅,向著王城飛去。不到半柱香,它已飛越了重重城門,飛進了一扇檀木花窗中。這是王城中那最高,最華麗的宮殿。白雪把它輕輕的覆蓋在下麵,偶有屋簷露出一角,上麵懸掛的銅鈴便會在風雪中清脆的響起,映著宮殿下那條輕輕流淌的冒著熱氣溫泉溪水,以及溪水兩旁那盛開的梅花,一切在這華麗之中都顯得清新淡雅。

雄鷹落在這宮殿中那最高的室內,站在此處的窗邊,幾乎把王城盡收眼底。這是一間極大的寢室,從梳妝台上擺置的胭脂首飾,珠寶玉器,金釵銀簪,可以看出,這是一間女子的寢室,寢室中到處還彌漫著淡淡的水仙花香,從地麵到四壁再到屋頂都繪著大朵大朵,鮮豔欲滴的牡丹花,或紅或紫,或白或黃,每一朵都鮮豔動人,嬌媚萬千,真以為是牡丹花開,楚楚動人。寢室麵東那扇最大的檀木花窗下,擺著一張青瓷古琴,此琴一見便知與眾不同,青瓷為琴身配上赤兔馬尾製作的琴弦,彈奏起來聲音清淡素雅,若有若無再加上青銅香爐中繚繞而起紫色輕煙,這是何番意境叫人難以說的明白,隻怕說的不好,有辱了這張古琴。

從東麵的窗外,飛進了幾片梅花落在了古琴上,那雄鷹在寢室中朝內室輕飛了幾下,正好落在一幕紗簾外,它的身體突然似雲霧般散開,一點一點,往外散去,隨後,這些雲霧聚攏,漸成人形,一位赤膊男子已站在雲霧聚攏處,這是一個極英俊的男子,隻有二十七八來歲,上身赤膊,露出他健碩的肌肉,隻在背上縛著一柄閃著銀光的剛刃,他輕輕的一腿跪地,朝紗簾內道:“我回來了。”此時,從紗簾內,飄出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回來了?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那男子道:“是。”------

窗外飛雪愈大,天色愈暗,大地一派蒼涼,在官道上的那隊人馬是十七隊奴隸中的最後一隊,問起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奴隸,還得從半年前說起。

時值皇朝龍佑七年十二月,半年之前,正是六月天時,從南方蠻夷之地,來了一支巫蠱商隊,此隊首領自稱受“巫妖族”族長之命來皇朝向德賢聖上進貢朝賀,當時雖無幾人知曉有“巫妖族”這般一支部落存在,但皇朝之內依然張燈節彩,文武百官自王城到皇城排做一線,迎接巫蠱商隊到來。

不到三日,這支巫蠱商隊便抵達王城,德賢帝在王城宮殿中擺下了“百花宴”宴請巫蠱商隊,巫蠱商隊也在“百花宴”上獻上了自族中帶來的千萬貢品,洋樣精美,為世罕見,一時間,宮殿上珠光寶器,直徹九霄,德賢帝更是欣喜,與巫蠱商隊大飲千杯,就在這宴席之上,巫蠱商隊還獻上了舞伎數名,起舞助興。

那夜,在“百花宴”上,當真可謂歌舞升平,德賢帝與巫蠱商隊宴至夜半,巫蠱商隊一行人招回了舞伎,起身擺別,告知德賢帝當夜便需趕路回“巫妖族”,德賢帝一再挽留,始終叫巫蠱商隊離席而去。

卻不料,翌日,自城南“玉淵草原”外,一支七十萬大軍,直襲皇朝而來。德賢帝聞訊,急詔護國將軍曹聶,領兵出征。但是,就在一夜之間,皇朝數百萬大軍將士,除了將軍曹聶修習過一些法術隻外,其於將士紛紛癡呆如木,神情恍惚,無法動彈,中了巫蠱之術。

原來,昨日夜間,巫蠱商隊向德賢帝請辭後,並無當即離開皇朝,而是帶了珠寶,前去獻給皇朝軍隊,說是“巫妖族”望與皇朝大軍永世修好。便在將軍曹聶分發珍寶時,給所有將士下了巫蠱之術,而後,這支巫蠱商隊便火速趕到“玉淵草原”,向那裏埋藏了多日的“巫妖族”大軍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