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聯結、融為一體的理性意象和情感體驗,作為一種具有綜合性結構的心理物反作用於科學認識活動,就產生了一係列綜合功能。首先,它借助理性意象的直覺觀照功能,能夠省略、壓縮有意識的思維操作過程,直接判別事物的性質;其次,它借助聯結理性意象的情感結構,就可以將觀照活動作出的判別結論直接通過好感與惡感的情緒形式表現出來。由於人類的大腦可以建立幾十級的條件反射聯係,而且能夠突破動物的逐級聯係的機械程序,在社會實踐的過程中,人類的這種心理漸漸成熟起來,當看見類似於公式、定理、定律時,不必經過分析就體驗到其理性內容後,情感機構就可以開始工作,隻要看見其理性內容的間接符號,或抽象的語言信號,大腦中的情感機構就能借助特殊的化學物質和神經通道越級啟動。因此,當我們看到哲學已經被我們大腦情趣化了的理性意象,就會產生愉悅的情感,而不必再進行理性的推演,也就是說,我們完全能夠由科學結論的形式而直接產生愉悅的情感。這就是科學結果能夠給人以愉悅的原因。過去人們認為科學隻有內在的理性美,而缺乏外觀的形式美的觀念是有待改變的。科學不僅蘊涵反複的理性美,同時,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呈現為形式美。因此,科學美不僅是客觀存在的,而且,完全有理由成為我們進行審美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科學美與科學美育的定位與重估
一、科學美的界定與存在價值
人類的實踐活動不外乎三類:認識、倫理道德和審美,與此相對應的實踐主體便有理智、意誌和審美意識三種,表現了人類對真、善、美的追求。真、善、美一直是人類的孜孜不斷的追求,三者在深層次上是密切相聯係的。科學活動是人類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實踐活動,它既是人類自由自覺的類的活動,同時又是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相統一的活動。
然而,自蘇格拉底的“美善說”到康德的“美是超功利”的闡釋,人們關注美與善的關係較多,而對真與美之間的一致性研究不夠。例如,蘇格拉底就說:“因為任何一件東西,如果它能很好的實現它的功能方麵的目的,它就同時是善的又是美的,否則它就同時是惡的又是醜的。”我們對科學美的探索,其目的不僅要看到真與美二者之間的區別,而且更要肯定科學與審美的內在相通性,它們之間是能夠相互滲透、相互溝通的,這有助於進一步深化人們對於人的心理功能中感性與理性辯證關係的認識。可以這樣說,如果我們把科學視為人的感性向理性的升華,那麼,科學美則是人的理性向感性的複歸。當然,我們說以往對真與美之間關係的研究欠缺,並不是說就完全忽視對這方麵的研究。其實,公元前6世紀的畢達哥拉斯學派認為“美在和諧與比例”,鮑桑葵對此給予極大的肯定:“審美判斷的發生在很大程度上應歸功於幾何學和初級數學、聲學的進步所開辟的前景,一旦人們想到可以證明音樂效果或對稱圖形的魅力的數的比例,這種想法本身就具有進一步的意義。”畢達哥拉斯學派對音節構成中數的比例關係的認識,受到海森堡的稱讚,他說:“這種數值比作和諧源泉的數學結構,在人類曆史上無疑是最重大的發現之一。”由此,數學結構的形式特點便成為溝通科學與審美的重要中介。
我們之所以肯定科學美作為美學研究和審美教育的重要方麵的另一個原因,在於科學美與自然美、藝術美之間具有內通性和互補性。科學美所內含的目的性和隱含的價值性,體現了人的科學精神和人文精神的內在溝通性和關聯性,這也是人類的科學觀念從傳統向現代轉化的必然反映。傳統的科學觀作為一種機械論的科學觀,它堅持的主體—客體的思維模式有其合理性,但也有其自身難以克服的局限性。這主要表現為,單純依靠理性思維對被認識的對象不斷進行抽象,最終拋棄差異性、多樣性而得到永恒在場的同一性,其最大的特點是對自然界有機整體的分解性和劃界性的認識。因此,它隻能達到對在場事物的認識,而難以達到對未在場的隱蔽的事物的認識;隻能達到對客觀自然因果必然性的認識,而不能達到對作為因果必然性之根的未在場的自組織、自調節規律的認識。而現代新的科學觀作為有機體的整體性的科學觀,所堅持的是辯證思維的模式,它所認識的自然不僅僅是一種因果關係,而且是一種具有自組織、自調節性、合目的性和功能、意義的自然。在這二者的關係和存在方式上,有機係統比因果必然性的機械係統處於科學發展和演化的更高層次,並對其有一種統攝和選擇的作用。但因果必然性往往以在場的、顯現的事物表現出來,所以人們也就可以透過現象把握本質,通過理性思維去反映和認識它。而自然有機體具有的自組織、自調節規律及其所表現的合目的性和功能、意義關係,則包含著自然界全部的潛在的豐富性、多樣性和複雜性,所以它與因果必然性關係相比也就更具有隱蔽性,總是作為一種未在場的自然存在。這就決定了對它的把握,既要靠理性思維,也要靠直覺和想像,以便突破傳統的“主體—客體”分解性和劃界性的思維模式。以現代新的科學觀為基礎的科學美論及其審美教育觀念,正是適應了這種人類科學觀念從傳統向現代轉化的要求。這時的滲透在理智教育中的審美教育,能夠使受教育主體在對科學美的感悟和理解中煥發出潛在的理性的直覺力和想像力,並運用這種理性的直覺和想像不斷地超越和衝破在場事物的界限,向不在場的事物,向無限開放的領域飛躍。隻有在這樣的直覺和想像中,人們才能夠窺視到今天在場的事物背後既隱蔽著昨天不在場的事物,也隱蔽著尚未出場的未來的事物,從而把縱向的人類科學發展的曆史和未來與橫向的科學發展的現實和需要交織在一起,把自然界顯現的因果必然性與隱蔽的自組織、自調節的規律性融合起來,以達到對有機自然界的整體把握,並透過這種把握加深對整個人類社會的整體性認識,因為科學美所展現的正是這種客觀世界的規律與發現這些規律的科學家主體所形成的和諧自由關係的美。主體對客體自然的把握,同時也是對主體自身矛盾性的把握,是對主體自身存在價值的肯定。這正是科學美所內含的目的性和隱含的價值性所具有的把人的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內在地溝通起來的本質特征之所在,也是我們肯定審美教育在素質教育中具有獨特的功能和地位的必然根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