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肥二人在房間外麵聽到了雍齒和陳平的對話,知道了雍齒將要背叛他的父親,劉肥欲趕緊離開去告知父親。不想卻被發現,還被府中的家丁團團包圍。雖深陷險境,劉肥卻絲毫不懼,反而笑顧曹節:“你怕不怕。”不想,曹節實話實說:“怕。”劉肥無語:“你就不能假裝不怕嗎?弱了氣勢。”曹節:“我確實怕嘛。”劉肥翻了翻白眼:“敗給你了。”然後轉身,挺起胸膛,麵對台階上的雍齒大聲道:“我父親待你不薄,任命你為豐縣守將,你為何背叛?”雖明知眼前兩人隻是乳臭未幹的小兒,雍齒卻大怒。顯然,他被說中了心病。他說:“我雍齒在豐沛之間,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劉季算什麼東西,要錢沒錢,要權沒權,隻是一無賴。憑什麼他是主公,我確是人臣。”劉肥輕蔑道:“就憑我父親不會投降他國之人。你身為楚人,卻投靠魏國,丟盡了我們楚人的臉,難道就不感到羞恥嗎?我要是你,早已自刎以謝天下了。”雍齒怒火攻心,揚起手臂,就要下令格殺。“且慢。”這時,陳平卻出口阻止了他。雍齒疑惑地看著他,陳平沒有解釋,卻問:“將軍,不知那沛公待此子如何?”“甚見親愛。”雍齒雖不解,但還是回答。“那就不能殺。”陳平下了結論。“為何?”陳平解釋:“若是殺了他,沛公必定急,定會猛攻將軍,將軍就沒有寧日了。”雍齒恍然:“原來如此。”又問:“難道我不殺此子,劉季就會放過我嗎、。”陳平笑道:“若沒有殺子之仇,將軍又有魏王的支持,想沛公必不敢妄動。”雍齒明白之後,一揮手:“放了。”劉肥沒有馬上離開,反而挑釁道:“今日之事,我劉肥謹記在心,他日必定回報。”然後看向陳平,道:“他日我若得勢,必定滅亡魏國,厚待先生。”最後一抱拳:“告辭。”留下氣呼呼的雍齒和若有所思的陳平,劉肥和曹節施施然地走出了大門。這時,天還是沒有完全黑。劉肥和曹節騎著從雍齒那裏順手牽來的駿馬,飛馳在秋風之中。兩人不時狂呼大叫,盡顯少年本色。風中,曹節大聲問:“我們現在去哪兒?”馬是好馬,騎士是好騎士,所以馬速很快,顯得風很疾。曹節已經說得足夠大聲了,但飄到劉肥耳中時,卻隻剩下喃喃細語。不過,劉肥耳力極好,他聽到後回答:“沛。”曹節疑惑:“我們不去把豐縣反叛的消息告訴姨夫嗎?”劉肥:“那陳平不簡單,我怕他們偷襲沛縣。若是那樣的話,我們就真的無家可歸了。”兩人一路飛馳,趕往沛縣。到了沛縣,守將紀信聞訊趕來,知道事情的經過後不禁大怒:“公子放心,待我去捉拿雍齒,為主公報仇。”當時的貴族子弟都被尊稱為公子,劉肥以前雖是普通百姓,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爹牛了,已經是沛公了,雖然隻是相當於一縣之主,但好歹也是官了,雖然是造反而且目前還沒有成功。不過,好歹也是了,不是嗎?此時劉肥雖然是個嘻哈派的胖少年,不過頭腦還是清醒且睿智的,他阻止了紀信:“紀將軍且慢。”待紀信認真聽他說話時,劉肥解釋:“我記得父親離開前將沛縣的治所移到了豐,而且士兵除了出征的大部分都在那兒,就連我爺爺一家也在豐縣。若是我們現在去攻打雍齒,一來兵力不足,二來我爺爺還在城內,少不得要投鼠忌器。所以,現在決不能去打他,能守住沛縣就已經不錯了。待我父親歸來,定擒拿雍齒。”見紀信點頭同意,劉肥馬上吩咐:“現在麻煩紀將軍速派人報知我父親。”“是。”紀信抱拳道。他是不用聽命於劉肥的,因為劉肥在軍中並沒有職位,不過誰叫劉肥是劉季的長子呢,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所以紀信決定結交主公的長子。再說,劉肥的話不是有道理嘛。待紀信下去安排後,劉肥道:“走。”曹節疑惑:“去哪裏?”劉肥:“我覺得就算父親回來也奪不回豐縣,一來我父親的兵力並不多,二來豐縣城高池深,不下郡治沛縣,不好攻打。兵法上說‘十則圍之’,說到底,還是兵力不足啊。所以我決定去陳王那裏借兵。”陳王就是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他在陳地稱王,所以被尊為陳王。曹節:“他能借兵給我們嗎?”劉肥也不肯定:“不試試怎麼知道呢?陳勝是楚人,他起事的口號就是‘大楚興,陳勝王’,且國號叫‘張楚’,乃張大楚國之意。如此看來,他也是一位身懷故國之人,必定會幫助同是楚人的我們,去驅逐魏人。”曹節:“我的意思是,在他們眼中,我們也許是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他們能相信我們嗎?”劉肥自信道:“甘羅十二為相,我們難道不如前人嗎?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猶豫,不然隻會坐失良機,一生無成。如今暴秦失道,天下大亂,隻要膽子大,裂土分爵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叫做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曹節被說服,問:“現在就走嗎?”“越快越好。”“要告訴紀將軍嗎?”“不,這次我們要玩點大的,讓我們的長輩對我們刮目想看。”劉肥目光熠熠,說的曹節也是神向往之。於是,兩人北上,去尋找陳勝去了。到了陳郡,才知道陳勝已經被秦將章邯打敗,退守城父了。於是二人又是快馬加鞭,趕往城父。到了那裏,卻不想陳勝已經被他的車夫殺死了,城池也投降了秦國。劉肥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背到家了,雖然比陳勝要好點。當兩人正準備老老實實地回家時,在路上卻遇到了一隊人馬。本來以為是秦兵,正要躲避,卻看見所有人都頭裹青巾,發髻也與秦人不同,可以肯定他們都是山東六國之人,於是放心駐足觀望。這隻軍隊的戰鬥力並不是特別強大,不過城父的士兵就更不堪了。他們都是陳勝的舊部,對莊賈殺害陳勝投降章邯很不齒,所以就趁機殺了莊賈很秦國的監軍,歸順了城外的舊人。真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不戰而屈人之兵了。見此,劉肥二人就去拜見他們的主將。原來這隻軍隊號稱“青巾軍”,首領叫馬童。經過士兵的通報,劉肥見到了馬童,將事情說了一遍,並曉之以國家大理,期望能借的兵馬回攻豐縣。不想這個馬童雖長得五大三粗的,卻是個小氣之人,容不得別人染指他的軍隊,典型的軍閥。之後他說了許多沒有營養的話,讓劉肥很鬱悶,最後,劉肥不得要領而歸。此次北上雖然沒有預期的成功,但所幸增長了見識,開闊了眼見,感覺都是不同了,連曹節也有一種豁然開朗脫胎換骨重獲新生的感覺,許多以前閉門造車想不明白的問題突然之間就全都想通了,宛如菩提樹下的悟道。所以說,男孩子就應該趁年輕的時候多出去走走,多出去闖蕩。其中發生的有趣或無趣的事情不僅能成為往後的美麗回憶,還可以積累人生的經驗。當他們回到沛縣時,已經知道劉季早已回來,而且也是借兵回來的。之前劉季接到紀信的通報後,真是五雷轟頂七竅生煙,急急忙忙地從前線撤兵回來,立馬帶著怒氣和戾氣去攻打豐縣,可以沒有攻下,反而損兵折將。不得已,隻好去楚國貴族項梁處借兵。如今,劉季正躊躇滿誌,準備一舉拿下豐縣老家。而劉肥一直對雍齒恨恨,現在有機會打擊敵人,自然立馬奔向豐縣,去參加攻城大戲。到了豐縣城外,大戰已經打響。雖然城池高大,但下麵的士兵卻還是架起雲梯,悍不畏死地衝上去。城下的五千士卒極為悍勇,不愧是正宗的楚國戰士,那是可以與虎狼之師相抗衡的力量。秦人威嚴,楚人剽悍,各有所長。你說劉肥為什麼不去親自攻城,誇其勇猛神力?這很簡單,因為照這情形發展下去,城池不久必破。身為縣令之子,怎麼可以去冒著無謂的風險呢。雖然劉肥自己不在意,他父親也不會同意的,底下的人更不會同意,這不是說明將士們不能嗎?竟要主公派遣自己的家人,主優是臣之罪。城上的雍齒見下邊都是劉季的人,人多勢眾,且又是精銳,這戰還怎麼打。這時,一小卒上來了,雍齒急忙問:“魏使怎麼說,是不是會向魏國求援?”小卒哭喪著臉,道:“魏使不見了。”不見了就是逃跑了。當然,這個魏使並不是陳平,他招降了雍齒之後就回魏國了,然後派了個小腳色來此當駐國大使,以安雍齒之心。聽到這個噩耗,雍齒連自刎的心都有了,拔劍擊牆,恨恨:“我早知道魏人不可信,當年他們就是朝秦暮楚,為列國恥笑的。”然後頹然道:“傳令下去,開城投降。”下麵的小兵們聽到命令後,都大喜不已,忙屁顛屁顛地開門去了。兩邊都是鄉親,左鄰右舍的,都是自己人,誰都不想拔劍相向。城門口,雍齒赤裸著上身跪在地上,背上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根又粗又大的荊條,血淋淋的,上演一場負荊請罪的戲碼。這時,一位中年有美須的男子騎馬來到他的跟前。此人相貌堂堂,高鼻梁闊額頭,正是劉季。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雍齒,眼神中帶著不屑與怒火。雍齒偷眼瞄到劉季的臉色不大好,馬上膝行至劉季馬脖子下,叩首:“罪將雍齒,不知天高地厚,望主公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饒小的一條命。”聽了這話,劉季輕蔑之色更濃,喝道:“雍齒,你還配叫我主公!”雍齒惶恐:“主公饒命。”劉季輕撫馬鞭,道:“以前我們在沛縣的時候也算是兩大豪傑,不想竟有今日。你看看自己的摸樣,哪裏還有壯士的樣子。”雍齒賠笑道:“當年我不識沛公的本事,多有冒犯。劉季本想殺他,但是現在見他如此窩囊,已經不屑殺他了。再說,雍齒雖然背叛了他,可畢竟還是善待他的父親兄弟姐妹的,又是鄉親,所以決定不殺他。隻是命他牽馬,進入豐縣。他看著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很壓抑。被別人背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自己的人背叛,且是親人,這豐縣的子弟都是他的親人啊。人們往往傷害別人,但你別忘了,被你傷害的人往往是自己的親人。傷害陌生人難,傷害自己的親人卻容易的多,且更有打擊性。劉季看著跪伏於路邊的鄉親,很想一個個地抓起來,一個個地問他們:“為什麼背叛我?”劉肥和曹節跟在後麵,也進城了。見雍齒僥幸活下來了,劉肥恨恨道:“看來壞人也不一定就有壞報,好人也不一定有好報,這真是諷刺。”曹節:“姨夫不殺雍齒是有原因的。”劉肥不服:“什麼原因,難道背叛者不應該被殺死嗎?這可是最大的罪。”曹節:“雍齒畢竟是本地豪強,軍中多是他的人,所以他在豐縣反叛才會一呼百應,威望不下於姨夫。若是殺了他,軍隊必定動蕩。”劉肥又不解恨,道:“算他便宜,以後我定要找他算賬。”然後兩人去拜見家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