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府請來張天師,那張天師再賈府各處轉了一圈,被請到賈母的正房。
“張天師,你看我這府中的風水……”老年人多少都信這個,其實不信的也少,可是最近出的事就沒有一樣順心的,賈母心裏就犯嘀咕了。
張天師閉目養神,半餉歎口氣睜開眼,“貴府的風水還是不錯的,可見當初選址也是用了心的,隻是,再前……五年頭上,曾經動過土,破壞了一些風水,所以這幾年隻覺得凡事不順,如今倒也否極泰來,沒有大礙,隻是南邊,再子嗣上恐怕艱難呀。”張天師憐憫地開口。
“南邊。”賈母的臉色一白,那邊可不就是賈璉所居之地麼。
“天師說的極是,可有什麼破解之法?”賈母急切地開口,原本隻信六分,此時就信了九分了。
“如今隻有一個法子,隻是……”張天師欲言又止。
“天師但講無妨。”賈母雖然不待見大房的人,可是,也不希望外人瞧著太過。
“如今最好是把南邊的房子空出來,住在那裏的人最好再出外去,一戶貧苦人家住上一年半載,說句話不怕老太太惱,到底是哥們太富貴了些,不比窮人家裏的人經摔打,隻要沒有人住在南邊,過上那麼一年,府中萬事就順意了。”
賈母沉吟,這不等於變相把賈璉給趕了出去了麼?
當時,家下人都在,賈璉聽了急了,“南邊也未必是我住的地方。”
張天師接口道:“二爺說的不錯,本天師說的南邊有三間小小的抱廈廳,北邊立著一個粉油大影壁,後有一半大門,小小一所房室。”
張天師說得清楚,不是賈璉住的地方卻是哪裏。
賈母聽了,歎口氣,“我說這麼多年鳳丫頭怎麼隻得了一個丫頭,那尤二姐……”
說到這裏,賈母才恍惚,鳳姐已經被休回娘家了。
賈母強笑著對張天師道:“有勞天師了,用過了飯再走吧。”
說著傳飯過來,張天師自去外麵不提。
鴛鴦服侍著賈母帶上老花鏡,賈母看著一盤菜問道:“那是什麼?”
鴛鴦見問,笑道:“是劉姥姥送過來新曬的幹菜做的,奴婢也叫不上名字來。”
“劉姥姥?”賈母聽了,眼睛一亮,劉姥姥可不就是莊上人家,可不就是窮苦的人家麼。
賈璉縱有千般不願萬般不舍,可是卻也沒有法子了,因為賈母說了,過了一年之後,他回來把梨香院指給他住,賈母表現得異常強硬,賈璉也沒有法子,鬱鬱不樂的回到他的院子,卻看平兒正在幫他打點行李,氣就不打一處來。
“都是你和二奶奶,要是不認識那個什麼劉姥姥,我們也不用出去受苦了。”
平兒知道二爺也就是一時想不通,因為張天師說了,二爺隻能帶一個服侍的人,多一個也不許帶的,賈璉原先出去進來都是前呼後擁的,何曾這般淒慘過?秋桐早被大老爺要回去了,眼下除了平兒,再也沒有人能跟著二爺去了,再說,府中眾人都是慣會挑輕巧的活計爭搶,這種類似流放的事情,誰會搶著去,到一個個都表態說,還是平兒,服侍慣了二爺,最是穩妥不過的。
平兒聽了,也表示跟著賈璉,事情就那麼定了,此時平兒聽了賈璉的埋怨,一笑而過,反倒勸賈璉,“二爺,莊戶人家樸實,再說二爺隻是去住上一段時間,又不是扶犁耕地,誰還能讓二爺受委屈不成?”
賈璉歎口氣,心想到底是女人,不知這其中的厲害,他熬到今天這個地步,談何容易,等他一年後回來,賈府有沒有他的容身之地都不好說了。
那裏賈璉暗自氣悶,平兒精細,把貴重物品都帶在身邊,因為鳳姐說了,今後的一年,希望她和賈璉患難與共,勸服賈璉,不要再回賈府,既然不在回來,那就盡力帶些值錢的,又不要被賈府眾人看出名堂來。
賈璉直到到了劉姥姥的莊子上,看到巧姐,竟然覺得自己做夢一般。
巧姐哭著撲到賈璉的懷裏,平兒這才和賈璉說明緣故,賈璉如夢初醒,聽聞平兒說賈政王夫人竟然為了不讓他生出兒子,竟然連這麼卑鄙的手段都用,瞪起勾魂眼睛,“你家二奶奶呢?”
賈璉雖然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論心機論手段,鳳姐的確要比他強上許多,既然一切鳳姐都安排好了,那麼她自然也已經來到這個莊子了。
“二奶奶她說等好些了,她自然會過來看巧姐。”平兒黯然道。
二奶奶說這話的時候,一句也沒有提賈璉,平兒知道二奶奶是真的傷心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是看在平日裏的恩情份上,二爺也該為二奶奶說句話,可是,賈璉什麼也沒有說,雖然,她和二奶奶心裏都知道,賈璉因為尤二姐的事恨著鳳姐,可是,這麼多年的夫妻,也不該這麼絕情。
“哦。”賈璉聽了,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
後來,無數個日夜裏,他都為自己那一天的漫不在意而後悔,因為鳳姐到底沒有好起來,再聽到賈璉和平兒離開賈府,含笑去了。
林榮從刺客的身體裏把劍拔出來,厭惡地在屍體上擦擦劍上的血跡。
“連累你了。”林海長歎一聲,這已經是這一路上的第三批刺客了。
“要是沒有義妹和義父,這個世上早就沒有了林榮和雪雁。”林榮麵無表情地道。
林海知道林榮這孩子就是麵冷心熱,也不以為意,隻是吩咐水溶派來的人,“把他們的衣服都脫掉。”
這兩天跟著林海,水溶的那些手下已經從一開始的懷疑到現在的林海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可想而知,林海絕不是隻會死讀聖賢書的書呆子,他的博學多才折服了這些再刀口喋血的漢子。
林海上前去仔細地打量著,良久,站起身來,這一批人雖然都穿著黑衣,可是料子有好有孬。
武器也不一而足,林海先看過了眾人的屍體,又翻看了一下眾人身上攜帶了什麼,半餉,才讓眾人給屍體穿回衣服,林海再怎樣,也是讀過聖賢書的,自然不會管扒不管穿,他也不急著趕路,水溶的手下互看了一眼,還是聽林海的話給屍體穿戴整齊,估計,他們還是頭一回對敵人這麼客氣,不過,死者為大,既然林海這麼吩咐了,他們也就照著做就是,雖然心裏覺得林海心太軟,明明是來殺他的,人家殺了他,絕不會顧及他暴屍荒野,說不定還要砍下他的頭顱回去領賞,再說,也不是一個半個,一會就弄完了,要是後麵還有追兵,他們做這些的時間,人家已經追上來了,要是和前麵那些一樣也就罷了,可是,這些人明白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即使他們已經是一流高手,也從不肯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