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麟倒也瀟灑,說走就走,當真不帶一絲留戀。
水溶和黛玉自那次談話後,好似又疏遠了一般,雲霄見了,不由得苦惱,要說兩人是因為玉溪公主而疏遠,那也太劃不來了吧,畢竟玉溪公主都已經走了,雲霄打算去勸解勸解,水溶現在越來越威嚴了,常常不怒自威,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龐,越發的堅毅了,雲霄才不打算去碰釘子,男人麼,怎麼能向女人低頭呢,這事,還得說黛玉,女孩子就該柔情似水,跟他的蓮兒那樣才對。
“弟妹可在屋裏?”雲霄站在帳篷外麵喊道。
黛玉親自去給雲霄掀開帳篷的簾子,雲霄連忙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把帳篷簾子掛了起來。
黛玉見了,抿嘴一笑,誰說男人就粗心大意的?黛玉現在明明一身男裝,可是,雲霄還是細心地敞著敞篷,避免別人對她說三道四。
“雲大哥,你還是叫我林公子的好。”林黛玉提醒道,說他細心,他偏偏該細心地地方反倒不細心了,誰沒事帶著家屬上戰場?她現在可是林軍師的兒子,隨軍書記官。
“那個……嘿嘿,叫順口了。”雲霄摸摸後腦,不以為然道。
林黛玉暗自翻了個白眼,叫誰叫順口了還說不準呢。
雲霄見到林黛玉這個表情,不由得急了,“弟妹,你相信水溶,水溶的心裏隻有你一個,我也隻叫過你一個弟妹——是在心裏偷偷叫的。”
“我沒有說不相信水王爺,也沒有說不相信你呀。”黛玉水霧氤氳的眸子充滿了真誠。
“恩,你相信?”雲霄不確定地問道,即相信,為什麼和水溶反倒生分了?他看著覺得黛玉對和她共事的同僚都比對水溶好。
黛玉眼珠一轉,已經明白了雲霄的意思。
“雲大哥因何覺得我不相信水王爺?”黛玉反問。
這個還真說不好,總之,雲霄就覺得黛玉對水溶不像以往那麼親近了,可是,你要具體的說什麼,他真說不出來。
“雲大哥是不是覺得黛玉和水王爺不向以前那麼隨意了?”黛玉淡笑。
“是那樣。”雲霄點點頭。
“雲大哥覺得我們還應該向小時候那樣麼?”黛玉反問。
這話怎麼問著他?應該他問著黛玉才是,為什麼不能向小時候那樣?
“雲大哥,有些事情是要隨著時間地點人物和環境而改變的,溶兒哥哥已經不是溶兒哥哥了,他是一軍統帥,是北靜王。”
黛玉臉上的笑容斂去,認真地看著雲霄。
“這又有什麼不同?”雲霄疑惑不解,溶弟還是溶弟不是麼?
“有。”黛玉沏了一杯熱茶給雲霄,雲霄接過來,黛玉這是打算長談了?
“雲大哥,你們是做大事的,做大事的雖然要不拘小節,可是,無論做多大的事,總有塵埃落定的那麼一天,到了那一天你們打算怎麼辦?”黛玉一臉慎重的看著雲霄。
“什麼怎麼辦?”雲霄不解。
“雲大哥,你——想過做皇上麼?”黛玉緊盯著雲霄的眼睛問道。
“啊。”雲霄蹦起來,原來他正要喝茶,卻聽到黛玉這麼一問,不由得把茶都灑在了身上,那可是熱茶。
“對不住。”黛玉連忙幫他收拾著。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低沉的怒喝響起,兩人抬眼,就見林海和雲海並肩走了進來,那聲怒喝卻是雲海發出來的。
雲霄見了,連忙把林黛玉放在他胸口的手拿開,心中暗暗叫苦,這事情怎麼就這麼寸呢。
雲海的眼睛像是一把刀子,嗖嗖嗖的射向兒子。
“爹爹。”雲霄諾諾地開口。
“雲小將軍,你很閑麼?”雲海開口就帶著濃濃的不滿。
“雲舅舅,是我的錯。”黛玉看著雲霄灰溜溜地要溜走,連忙開口道。
“還不快回去。”雲海看雲霄聽見林黛玉的話,竟然想要停住腳說什麼,不由得低吼了一聲。
“雲元帥,有些事情我正要和元帥將軍商議一下,雲小將軍不能走。”黛玉一肅麵容,聲音並沒有特意的提高,卻自有一種威儀。
“林書記官,老子在教訓兒子,你莫要插口。”雲海一氣之下開口道,這臭小子,怎麼能和林家這丫頭動手動腳的?
“雲元帥,這裏是軍營,沒有將軍的家事。”黛玉寸毫不讓。
雲海這才轉頭看了黛玉一眼,說實話,他還是覺得黛玉沒有玉溪公主好,雖然,他被林海的運籌帷幄,胸懷天下的風采給折服,可是,那不代表著他會愛屋及烏,連他的女兒一並喜歡,雖然,他明知道,那個所謂的約定就是林海提出來的,可是,他要固執起來,也讓人頭疼的緊,他就認為是黛玉不肯讓水溶娶別的女人,他就這麼一個妹妹,妹妹就這麼一個孩子,人丁單薄的很,他自然希望水溶多娶幾房,好多生幾個,可是,他接觸到黛玉的眼神,卻無法生出小覷之心。
黛玉雖然不再刻意易容,可是,一身男裝卻越發襯得她風流韻致,不似凡夫俗子,此時收起笑容,表情嚴峻地看著雲海,雲海竟然覺得她不若表麵看著那般弱不禁風,反倒有一種凜然之氣像他們壓來,雲海驚異地回頭看了林海一眼,光聽說這林家姑娘會輕功,別的武藝似乎稀鬆平常。
林海也覺得詫異,以前,黛玉精靈古怪,做個一品命婦倒也沒什麼,可是,要說母儀天下,即使林海覺得自家的孩子是個好的,也總覺得缺少些皇後該有的端莊大氣,隻今日這神態,和往日可不大一樣。
“黛玉既有事,那麼我們就坐下來聽聽吧。”林海也想知道,黛玉到底想要和他們談什麼?
“這幾日閑暇無事,小生弄了個章程,想要請幾位大人給看看可不可行?”黛玉說完,捧出她弄的章程,隻看了抬頭幾字,眾人的臉色迥異,不由得都抬頭看向黛玉。
“林兄,那話你已經和賢侄女說過了?”雲海忍不住問林海。
“我倒是暗示過小女一回,隻是讓她注意一些,待人接物莫要竟用一些詭譎上不得台麵的小計謀。”林海苦笑,他何曾讓她管理這些瑣碎的事情了,林海翻了翻黛玉寫的那些個法子,還真是句句指出這些人的弊端,黛玉,到底是在宮中呆過,雖然她在宮中是一個最不守禮的,可是卻也不算白呆,林海眼中流露出讚賞。
“請幾位大人稱我為書記官。”林黛玉口齒清晰地曼聲道。
“噗嗤。”雲霄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知雲小將軍為何發笑。”黛玉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舉舉手認真地問道。
雲霄見她那認真的樣子,自己竟然不好在取笑了,不由得摸摸鼻子,坐正身子,“本將軍失禮了。”
黛玉轉向林海和雲海,“兩位大人對這些可有什麼異議?”
林海沉吟不語。
雲海見了,忍不住開口道:“前些時候,你老子……”
“林軍師。”黛玉開口更正。
雲海老臉一紅,他原本就是坦蕩之人,頓了頓,開口道:“林軍師也曾提過這件事,隻是沒有大……書記官你列得這般詳細,既有了這個章程,日後大家就照著做就是。”
雲海差點又叫大侄女。
“林軍師可有什麼建議?”黛玉看向林海,她辛辛苦苦這麼久,可是想讓父親誇兩句的。
林海忍不住想要扶額,哎,竟然叫女兒給禁住了呢,不過,黛玉肯認真輔佐溶兒,他又怎麼會拆了他的台?
“如今到不可大肆宣揚,所以,還是在上等軍官那裏先實施的好,隻不過,大家也都是有功勞得人,隻怕會對出這餿主意的人恨之入骨呢。”
林海皺眉看著黛玉,她這樣做是要把人都得罪了哇。
“這裏人要論功勞,誰能有雲將軍大?要論至親,誰還能親過雲元帥?”黛玉一臉殷殷。
雲霄打了個冷顫,“我說弟……書記官,你不會跟人家說,這是我們父子出的餿主意吧。”
這林黛玉是要往死理整他們父子麼?
林海皺皺眉,他嘴裏雖然說是餿主意,心裏卻讚賞黛兒心細,這才多久,就已經看出這些人的弊病來。
黛玉聽了,臉色不由得一苦,她有那麼壞麼?
“雲元帥雲將軍在軍中威望甚高,其實隻要做幾場戲出來,別的人見了,隻會對兩位更加臣服而已。”黛玉越說越小聲,這個計謀她想來,也隻有雲家父子合適,可是,到底還不是多“光明正大”的事,黛玉心裏還是很打怵,怕林海責怪她呢。
“哦,什麼主意?”林海就知道這孩子鬼主意多著呢。
黛玉忐忑不安的說出了她的主意,三人聽了,不由得都覺得眼前一亮。
黛玉說完,撅著嘴道:“小生知道,幾位都是一心想要輔佐水王爺的,就是為了水王爺,自身受些委屈也是心甘情願的,所以,才大著膽子說出來這麼個餿主意,幾位大人聽過了,就當過堂風,就讓它過去好了。”
雲霄一聽,弟妹這是又小心眼了,嫌棄他剛剛說她那是餿主意了。
“弟……書記官,你剛剛說話不清不楚,你要是早說這話,而不是問我想當皇上麼,我也不至於一口茶都噴出來呀。”
雲霄這時候想起剛才的尷尬事來了,趕緊拐著彎抹著角地解釋。
雲海和林海一聽,大概了解了剛剛兩人看到的一幕是怎麼回事了。
“主意倒是好主意,隻是冷不丁地這麼做,是不是太早了。”雲海遲疑地道。
“眼前就有一場硬仗要打。”黛玉熟練地堆起沙盤,把自己想好得主意說了出來。
對於禮儀可以慢慢來,可是打仗才是重頭戲。
說起打仗,幾個人那可就都能說出點道道了。
這裏他們幾個商量出可行之計,黛玉撰寫出來遞給雲海,黛玉畢竟“官職卑微”,是無法隨時出入水溶的營帳的,這也是林海的意思,兩人還是莫要太過親密的好,不然會引起軍心動搖,誰沒有妻子兒女?兒女情長,隻會讓英雄氣短,雖然黛玉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可是林海還是考慮到軍心不穩,將會給大家帶來的危害,對黛玉三令五申的,並且還特意地說了,不許她隨便易容。
黛玉乖乖地答應了,她在宮中曆練了那麼多年,自然知道孰輕孰重,即使水溶借故過來尋軍師談論軍情,黛玉也從不逾越,也難怪雲霄會誤會了。
水溶展開黛玉擬定的作戰計劃,心中漫過暖流,黛玉的字他再熟悉不過,水溶認真傾聽著幾人的解釋。
“好,就這樣。”水溶點頭。
戰爭開始了,前方一片廝殺的聲音,林海和黛玉站在高處,遙遙看著戰場。
“爹爹,溶兒哥哥必須要做皇上麼?”黛玉側過頭去問道。
“說起來南安郡王,忠順王都是太宗皇上的子孫,或許都能是一個好皇上,可是卻都不會如溶兒從小經曆離別之苦,體恤百姓。”林海也側過頭去看著黛玉。
“黛兒,你不喜歡溶兒當皇上。”知子莫若父。
“是呀,在別人看來,那是至高無上的象征,而在孩兒看來,那就是吞噬人性良善的漩渦。”黛玉悵然道。
“凡是都有兩麵,就像我相信黛兒在皇宮中不會迷失本性一樣,爹爹相信溶兒。”林海平靜地道。
黛玉抿嘴不語。
林海心裏未嚐不知道女兒心裏想的什麼,隻是,這卻是誰都勸不了的,自古帝王多無情,黛玉要說真沒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