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得爹爹教誨,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一直是爹爹的夢想,也是女兒的夢想,女兒雖然心裏也有些小心思,女兒怕溶兒哥哥不幸福。”黛玉垂下頭去,一滴眼淚掉入塵土。
林海幽幽歎一口氣,“黛兒。”
林海看向前麵的戰場,有斥候向兩人奔來。
“王爺請軍師進城,我們勝了。”斥候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汗,欣喜地道。
“走吧。”林海看了一眼黛玉。
黛玉默默地跟在林海身後,有了黛玉,到省了林海的護衛了。
水溶聽說林海來了,連忙迎出來,“林軍師,我們贏了。”
雖說這一路上,他們鮮少敗仗,可是,能以少量的損傷換的全盤的勝利,水溶還是很開心的,水溶雖然在跟林海說話,目光卻掃向黛玉。
“身為王爺,理應身正目正。”林海見水溶的目光瞥向黛玉,不以為喜,反倒低聲訓斥水溶道。
黛玉聽了,心中好笑,可是麵上卻一本正經。
水溶聽了,臉上不由得一紅,“謝軍師教誨。”
水溶心裏雖然很想再看黛玉幾眼,可是,卻因為敬畏而對林海的話無不依從,登時目不斜視起來。
幾人進入原本的衙門,卻見已經站了一地的人。
水溶當先坐了下去,衝眾將道:“大家辛苦了,都坐下吧。”
這時候就聽見雲海那聲若洪鍾的聲音,“在王爺的麵前,哪裏有臣的座位?”
有的人的屁股已經坐了下去,一聽雲元帥那麼說,當下就坐不住了,悄沒聲息的站起來。
水溶一愣,似乎沒料到雲海這麼說,他溫言道:“都是自家人,說這話不就生疏了?”
“王爺此話差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立國之根本,首要的就是律法健全,雲元帥不以是王爺的娘舅而對自己寬待,實在是另林某敬佩,實在是我軍的楷模。”林海一臉對雲海的讚賞,挪動了一下腳步,站在了雲海的另一側。
“想不到連雲元帥這樣的粗人也會講究禮儀,我等平日裏狂狷慣了,卻也不得不收斂一些了。”黛玉附和,占了起來,卻往後走去,她的官職實在是卑微,所以,她走到門口才站定。
水溶是知道這計劃的,隻是沒想到他們說做就做竟然這麼快。
雲霄什麼也不說,隻是目光堅定,動作果斷地站到了雲海的身後,他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黛玉站到了門口,雖然是離水溶最遠的,可是,室內眾人的神情動作卻都落入她的眼中,有的吃驚,有的不屑,有的不解,更多的不以為然,可是,他們是知道雲家父子和水溶的關係的,既然連他們父子都那麼說了做了,他們在心不甘情不願也沒法子,有聰明一些的想起前一段時間,雲元帥的腿受過傷,就不信他能站多久,他們卻不知道,軍中有兩個神醫,雲海的腿早好了,黛玉覺得還是讓雲元帥壓住陣腳比較好,所以,就硬是說雲海沒好利索。
如此兩個星期過去,眾人竟然覺得其實也還可以,以前感覺他們不大像是兵,倒像聚在一起的綠林好漢,和王爺稱兄道弟是好,可是,總感覺不像是軍隊。
這天,水溶忽然想明白了,直接把林書記官調到自己的身邊,這比他找任何理由都要好。
林軍師答應的也很爽快,前麵就是京城了,水溶的心一定無法平複,這時候,確實應該有一個人和他分擔一下,而這個人莫過於黛玉。
“黛兒,你這些日子受苦了。”水溶看著黛玉越發清瘦的身子,不由得心疼,軍中文職不多,就連那些武將都覺得不方便,黛玉都快成了他們的家書書記官了,一來一往的都經由她的手,有一些人過意不去,老想著怎樣回報,黛玉就笑著寫幾個字,也不過是我很好,加上將士的名字幾個字,黛玉淺笑晏晏,要是家人接到你自己寫的信,那心裏就知道,你是真的想他們呢,有幾個人聽進去了,寫好了,拿給黛玉看,黛玉見了,誇讚兩句,眾人聽了,學的更有勁頭了,一天倒也不覺得無聊了。
聽了水溶的話,黛玉開口道:“不辛苦,我能做的畢竟還是太少。”
每日裏,看著水溶他們廝殺,她不敢停下來,那些熟悉的麵孔,每天都會少上幾人,她隻有讓自己忙碌的沒有時間停下來,才不會胡思亂想。
兩人忽然聽見一個婦人苦苦的哀求聲,對視了一眼,向那邊走去,這裏畢竟是軍營。
“官爺,求求你們了,民婦實在是沒法子了,村裏的大夫說是無能為力,民婦聽聞北靜王最是體恤百姓的,說不定會讓人給小女治病,幾位官爺,麻煩你們了。”
黛玉聽那婦人聲音哀切,不似作假,隱約還覺得耳熟。
“抬起頭來。”黛玉的聲音雖然清脆,卻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威嚴。
那民婦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子,見到當兵的就簌簌發抖,不知如何是好,聽了黛玉的話,緩緩地抬起頭來。
“平姑娘?”黛玉驚異地問道。
平兒聽了不由得睜大眼睛,仔細的端詳了黛玉一眼,眼裏充滿了不可思議,林姑娘不是回蘇州了麼,怎麼會在這裏遇到,她畢竟是在大家族裏呆過的,臉上的驚異一閃而過,磕了個頭,“軍爺認得民婦?還請軍爺通融,請軍中的大夫給小女去看看,小女她……要不行了。”平兒一眼熱切。
“小女。”黛玉沉吟,她離開京城也有小一年了,平兒已經有孩兒了麼,不對,平兒怎麼會做這種村婦的打扮?
“王爺,這女子下官認得,下官……”黛玉低語。
“我和你一起去。”水溶打斷黛玉的話。
“不行。”黛玉衝口而出,這裏太危險了,是敵是友都分不清,平兒畢竟是賈家的人。
“不要說了,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水溶早在聽到黛玉脫口喊出平姑娘的時候,就知道,眼前這人是黛玉認識的,在這裏見到認識人,這其中必有些事情,他們又怎麼能不探個究竟?
黛玉見水溶決心已定,也不再勸,隻是派人去和林海知會一聲,點了一隊人馬跟著保護,和平兒向村子裏走去。
“平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黛玉忍不住問道。
平兒忍不住看了一眼水溶,水溶雖然盡力隱藏著自己身上的殺伐之氣,可是,畢竟是天之貴胄,平兒跟著王熙鳳辦事,對這些貴人有著很尖銳的觀察力。
“他不是外人,你盡管直言。”黛玉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過親密,不由得臉色一紅。
平兒聽黛玉如此說,不由得又看了水溶一眼,這才開口,“此事說來話長,二奶奶沒了,二爺心灰意冷,帶著我和巧姐來到此處落戶,不想巧姐不知為何,忽然麵如金紙,昏迷不醒,請了村裏的大夫,隻說是不能救了。”
說到這裏,平兒眼中墜淚。
“是巧姐病了?”黛玉聽了,不由得擔心地問了一句。
“大夫說是中毒。”平兒擔憂地道。
“中毒?隻是巧姐一人,還是村子裏還有其他人中毒了。”黛玉聽了神色一凜。
“還有幾個。”平兒答道。
黛玉聽了,頓住腳步,水溶自然明白黛玉心裏想的是什麼,回過頭去吩咐一人回去請雲霄帶人過來。
黛玉見了,就知道水溶是說什麼也不肯回去了,非得把這事查明白不可,她的身子向水溶靠近一些,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水溶出事。
“黛兒,讓我來保護你。”水溶見到黛玉這樣子,自然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黛玉微仰著頭看著認真的水溶,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平兒帶著這一隊人馬進入村子,立即引起村民的注意,他們當中有知道平兒是去為巧姐請軍醫的,原本沒抱什麼希望,沒想到平兒真的請來了,一時家裏有人躺著的,都跟在眾人身後。
黛玉見了,叮囑侍衛們小心一些,這些村民裏麵,莫要混進奸細。
黛玉看著躺在床上的巧姐,心中五味雜陳,巧姐一身棉布衣裳,身上沒有多餘的裝飾,皮膚也比以前要黑了許多,黛玉也來不及細端詳,連忙走到前去,翻開巧姐的眼皮,平兒這才想起她心急,竟然見他們跟來,就沒有問帶沒帶軍醫過來。
黛玉從腰際特質的皮囊裏拿出銀針。
“林……官爺。”平兒忐忑不安,二爺可就這麼一個孩子,現在二爺上京城裏尋大夫去了,還沒有回來,她沒聽說黛玉會治病呀。
“平姑娘放心,巧姐中毒不深。”黛玉抬眼看了平兒一眼。
眾人隻擔心地看著黛玉手裏的銀針,到沒有注意到林黛玉對平兒的稱呼。
黛玉熟稔的把銀針紮入巧姐的穴道,平兒緊抓著衣襟,絞成麻花狀。
巧姐在黛玉最後一針紮下去的時候,猛地睜開眼睛,單手支著身子,趴到床邊吐了一口黑血。
“好了,好了。”村裏人被巧姐猛然的坐起嚇了一大跳,往後退去,見巧姐吐了一口黑血,眼珠子會轉動了,不由得驚喜,哎,剛剛還以為巧姐是詐屍呢。
“巧姐。”一個莊稼漢子打扮的人分眾擠進來。
黛玉抬頭看見來人不由得一愣,璉二哥哥怎麼會這麼打扮。
“平兒,巧姐她……”賈璉看到門口圍了這麼許多人,隻當巧姐不好了,眼見巧姐坐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僵住。
“二爺。”平兒走到賈璉的跟前扯了扯賈璉的衣袖。
“巧姐,你沒事了?”賈璉看著巧姐,竟覺得腳步很沉重,竟然邁不到巧姐的身前,雖然隻有短短的三五步。
“爹爹。”巧姐虛弱地開口。
“你沒事,太好了,我以為……我怎麼對得起你娘親。”賈璉激動地上前摟住巧姐,涕淚交加,他原本想著進京城去給巧姐請個熟識的大夫看一看,不想,連城門都進不去。
“二爺,是林……軍爺救了巧姐。”平兒又拉拉賈璉的衣袖提醒他道。
賈璉這才擦了一把眼睛,站起身來要向林黛玉道謝,一抬眼,不由得一愣。
“林——軍爺。”
“林軍爺,我家裏的也病倒在床上了,求軍爺救他一救吧。”有人看巧姐好了,連忙跪地下請求,這一下子,別人都如夢方醒,也都跪了下去。
黛玉連忙衝著眾人道:“大家快快請起,我自會給眾人看好,隻是,所需藥材不夠,還希望大家相助。”
還需要用藥呀,眾人看了一眼黛玉,又看了一眼巧姐。
平兒聽了,趕緊找了草紙,抽了一根碳條,一臉的為難,“農家小院,實在用不起宣紙,林軍爺將就一下吧。”
黛玉也不介意,寫出草藥,遞給平兒,順便又寫了一張,遞給跟來的侍衛,“你們兩個,拿著這個回去給林軍師,讓他務必馬上熬出兩鍋來。”
黛玉看了一眼水溶,那意思想要水溶先回去,百姓這裏有她呢。
水溶沉聲道:“不知還有幾家和這小女孩是一樣的症狀。”
跟著他們過來的就有七八人,不知到底是多少家的人?
黛玉聽了,心中也一動,並不是所有的人都中毒,還真的好好斟酌,到底是哪裏出了毛病呢。
“村裏的人平常都在哪裏取水?”黛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