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月,再次見到李世民,謝逸隻覺李二陛下臉上似乎略微滄桑了少許。說通俗點,就是有點老了。
畢竟已經不惑之年,每日裏還有那麼多政務需要處理,費腦子老得快是肯定的。何況最近幾個月,宮中新進了一批年輕嬪妃,李二陛下少不得多些操勞,神思倦怠,日漸滄桑也在情理之中。
“參見陛下!”狄知遜和謝逸走到禦案之前,齊齊行禮。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問卷,抬頭從謝逸和狄知遜臉上掃過,凝視了片刻才輕聲道:“此番兩位卿家受苦了。”
臉上尚未完全消除的凍瘡印記,以及風沙霜雪留下的痕跡仍舊十分明顯,做不得假,加之此前接到的各種奏報,李世民見到不免慨歎。
也正是這一聲慨歎確定了基調,謝逸和狄知遜都鬆了口氣,皇帝陛下如此態度,言官的彈劾已然成為笑話。有沒有大功勞和豐厚的賞賜不好說,但問罪肯處罰肯定是不會了。
“陛下言重了,不苦!”狄知遜的回答很謙虛,也算中規中矩。
“苦不苦朕心裏有數。”李世民再打量兩人片刻,低聲道:“狄卿越發穩重了,逍遙……成熟了不少。”
謝逸到底還不滿二十歲,實在算是年輕,經過此番曆練之後,謝逸原本青澀的麵容確實成熟了不少。
“怎麼樣?給朕詳細說說草原上的情形吧?”李世民輕聲道:“奏疏上雖然有寫,但畢竟筆墨有限,描述不夠詳盡,朕還是想聽你們仔細說說。”
“是!”狄知遜和謝逸齊齊稱是,將草原上的見聞,尤其是一些關乎軍事和政治的細節一一道來,詳細告知李二陛下。
當然了,兩人也不曾謙虛,毫不謙虛地將自己所遇到的危險講述出來,但沒有誇大,也不需要誇大。畢竟真實經曆本就十分凶險,用不著誇大修飾,皇帝陛下心裏有數。
李世民聽得很認真,聽到關於真珠可汗夷男本身,關於薛延陀的詳細描述時,會很仔細地記憶,分析;聽到西突厥人在其中摻和時,會有些憤慨,聽到謝逸和狄知遜的驚險遭遇時間則是皺眉,神情會下意識緊張。
“這麼說,夷男此人瞻前顧後,優柔寡斷?”雖然打交道很多年了,但李世民卻從不曾見過這個對手,隻是從尋常的奏疏情報中獲知信息,了解可能不夠全麵深刻。謝逸和狄知遜和夷男有過深入接觸,了解自然更為詳盡,說法也更為可信。
“是!”謝逸沉聲道:‘不瞞陛下,此番正是因為夷男的優柔才有驚無險,如果夷男果決些,恐怕……‘
“嗯,軍過大事瞬息萬變,猶疑乃是大忌,隻此一點,夷男此人便不足為慮。”李世民的神情頓時輕鬆了許多,一副全然不把對手放在眼裏的樣子。
狄知遜道:“是,夷男並非雄主,恐怕連昔日東邊突厥的頡利可汗都比不上,確實當不得陛下高看。”
“那他的小兒子突利失呢?”李世民隨即關切詢問,一個君王不行,但如果他有個優秀的繼承人,將來也會是很可怕的。李世民顯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個強勁的對手,尤其是兒子不如自己的情況下。
突利失比其兄大度設自然強不少,此人對中原文化多有了解,但格局終究太小,專營權術陰謀,難成大器。
謝逸給出了自己的論斷,從在草原上接觸的情況來看,確實如此。
突利失更多時候在乎的是眼前的利益,為人過於圓滑,缺乏足夠的魄力和英武決絕,說他難成大器倒也不假。
何況曆史上薛延陀這個部族似乎隻是曇花一現,貞觀之後好像就不曾出現過。
夷男多少還有些名聲,但突利失似乎籍籍無名,沒有什麼大的作為,故而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李世民看了謝逸一眼,追問道:“逍遙篤定如此?”
謝逸道:“臣篤定,突利失難成大器,如若實際得當,我大唐直接出兵滅了薛延陀,陛下將再無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