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柔情脈脈訂終身(1 / 3)

水溶笑道:“智者之言,小侄豈敢不聽?就是這樣辦!”

林如海爽朗一笑:“如此,咱們就在颯然園中過一個團圓年,過完年之後,我這個代天巡狩的巡察使也該走馬上任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又是一年春來到。

過完年,林如海把水溶黛玉叫到身邊道:“有一件事,正要和你們商議。”

水溶忙道:“叔父請講。”

林如海含笑望著黛玉:“黛兒下個月就整整十七歲了,而你也快二十四歲了,我想……”

黛玉聽父親提到了自己的終身大事,粉麵霞飛,嗔道:“爹爹!哪有當著自己女兒的麵說這種事的?”輕輕一頓足,就要回房去。

林如海忙伸手拉住她,歎了一口氣:“你母親去得早,否則這件事該由她悄悄和你說。”

黛玉想到賈敏,心中愴然,便收住腳步,垂首不語。

林如海眼眶微微泛紅,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何況你們的事早已有聖旨定了下來,我想不如擇吉日給你們完婚,也了了老父的一樁心事。”

黛玉低頭擺弄衣帶,芳心亂跳,偷偷拿眼去瞄水溶,發現他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臉上更加發燙,把頭垂的更低了。

林如海問水溶:“賢侄,不知你以為如何?”

水溶忙道:“小侄自然是巴不得……”

黛玉低聲啐道:“滿口胡言亂語!”

水溶一笑,道:“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做主。不過……”

黛玉臉色微微一變,擺弄衣帶的手指有些僵硬起來。

隻聽水溶續道:“小侄想給黛兒安定快活的生活,但此時此刻,小侄自問還做不到,若是婚後仍讓黛兒跟著小侄顛沛流離,小侄於心何忍?何況若是此事一旦失敗,叔父和黛兒仍可置身事外,倘若我和黛兒有了夫妻之實,恐怕,連累了叔父和黛兒……”

黛玉冷哼一聲,把腳一跺,轉身而去。

林如海歎了口氣:“溶兒,你這番顧慮雖然是替我們著想,但是我們父女並非貪圖你能給黛兒什麼,是因為你的人品靠得住,我才放心把女兒交給你。你這樣做,雖然全了你的義,但又將置黛兒於何地?”

水溶臉上色變:“是小侄孟浪了!”

林如海又道:“叔父是過來人,經曆了同甘共苦的感情才更加彌足珍貴。你固然擔心黛兒,但又沒有替她想過?你一個人浴血奮戰,她心裏又是怎樣的?”

水溶額上冒出汗來,站起來深施一禮:“小侄知錯了!這便休書一封給母妃送去,請她老人家即日派遣媒人過來!”

林如海臉上這才露出笑容:“如此甚好。如何辦理婚事便與你們兩小無關了。如今我們好好想一想,我該如何重出江湖呢?”

水溶想了想道:“當日叔父神秘失蹤,舉國皆知,如今我們便做一出戲出來,假作黛兒歸來,終於尋到父親,並將您救出,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林如海笑道:“便是這樣辦吧!隻是要委屈你和黛兒先離開這裏了。”

水溶忙道:“這算不得什麼,”猶豫了一下道,“我隻恐黛兒惱了我,不肯同我走……”

林如海嗬嗬一笑:“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吧!”站起身來向書房走去。

水溶打疊起萬千軟語溫言,向著後院走去,他知道,此時黛玉應該在聽竹軒生悶氣。

果不其然,轉過假山便看到黛玉正開著窗子吹冷風呢,不由得一陣心疼,高呼道:“黛兒!”

黛玉冷冷瞥了他一眼,“砰”的將窗戶關上,大聲吩咐道:“不管誰來都不許開門!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雪雁和雪鳶見自家姑娘動了真怒,也不敢勸,隻得下來關門。

水溶快走幾步,把門撐住,向雪雁道:“讓我進去吧!”

雪雁為難的道:“你也聽見了,真生氣了,我若放你進去,別說她不給你好臉子,便是我們也要落一身不是,王爺,您玩一點兒再來吧!”硬把水溶推到門外,把門關好上了栓,仰起臉來,衝著二樓上叫道:“姑娘,門已經鎖好了,便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黛玉不答,手裏拿著一張白紙不停地撕著,口中喃喃說道:“死水溶、臭水溶!竟然這樣看我!休想我再理你!”

水溶失魂落魄的站在樓下,過午之後,天空漸漸陰沉起來,北風一起便開始飄雪,不多時,水溶身上落了一層學分,仍舊不肯離去。

黛玉以為他早已走了,把窗子推開了一個縫兒向外麵一張,卻看到水溶已經變成了一個雪人,嚇了一跳,罵雪雁雪鳶:“你們怎麼不趕他走?”

雪鳶撅著嘴道:“姑娘不肯放他進來,他便不肯走。姐姐那會子給他送了傘和披風去,他也不肯要,說什麼,姑娘若是不肯原諒他,寧肯凍死算了!”

黛玉嗔道:“還不趕緊煮薑湯!”拿了件棉鬥篷,蹬蹬蹬跑下樓去,撐起了清油傘,跑到水溶身邊,叫道,“你瘋了嗎?”替他撣去肩頭的雪粉,把披風給他披上,把傘他在頭頂,拉著他便走。

掌心裏,水溶的手像冰塊一樣,又冷又硬,黛玉心中一痛,鼻子有些發酸,低聲埋怨道:“真是個傻子!”

水溶張開雙臂把黛玉攬入懷中,因為凍得太久,唇舌都有些不聽使喚,艱難的道:“黛兒,我根本無法想象,沒有你在身邊,我該怎麼辦,不要生我的氣了,好嗎?”

黛玉吸了吸鼻子,輕輕點了點頭。

水溶上下牙直打架,頓了一頓,又道:“很快我們便會成親,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黛玉輕輕“嗯”了一聲,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拉著他道:“你活動活動筋骨,凍傷了可怎麼好?你怎麼這樣任性起來?我再生氣,你也不能這樣折磨自己啊,若真有個好歹,可叫我……”說著臉頰霞飛,連眼圈也紅了。

水溶依舊僵硬的麵孔上露出一個孩子一樣天真而燦爛的笑容,抱起黛玉原地轉了兩圈,爽朗的笑聲,把竹葉上的積雪震得撲簌簌掉落下來。

竹樓上雪雁和雪鳶相視一笑:“這回可好了,一天的雲彩終於散了!”

黛玉忙道:“快放下我,叫丫頭們看見像什麼樣子!”

水溶笑道:“我管不了那許多了!我如今快開心死了!”但也便把黛玉放下,問道,“你冷不冷,我身上一身冷氣,可沒把你凍壞吧?”

黛玉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快凍成冰塊了?虧你還有心思和我玩兒呢!趕緊舒舒筋骨,我給你預備了薑湯,你暖暖身子,凍壞了可就麻煩了!我告訴你啊,我可不願嫁一個殘廢之人!”

水溶笑道:“是!我保證不會讓自己有半點毛病!”他把棉鬥篷給黛玉圍上,圍著黛玉又跑又跳,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終於四肢都恢複了知覺,身上略微有了些暖意,這才道,“我沒事了!”

黛玉見他說話也流利起來,這才放心二人一同進入聽竹軒。

水溶在外麵凍了足足兩個半時辰,雖說身子有些發暖了,但是一進熱氣撲臉的室內,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黛玉嗔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逞能了!雪雁,趕緊把薑湯端上來!”

雪雁答應一聲,雪鳶卻搶在她前頭把薑湯端來了,衝著水溶一擠眼,笑道:“姑爺,你這一招可真高啊!”

水溶嗬嗬一笑,低頭喝薑湯。

黛玉耳朵卻尖,問雪鳶:“你方才管他叫什麼?你若敢胡言亂語,當心我撕你的嘴!”

雪鳶吐了吐舌頭:“自然是叫王爺了,不然還能叫什麼?”

黛玉哼了一聲,不好和她較真,否則還是自己難為情。看著水溶喝完了薑湯,問道:“你沒什麼大礙了吧?”

水溶搖了搖頭。

黛玉衝著雪雁一努嘴兒,雪雁便把一個燒熱的手爐遞給水溶,黛玉這方道:“你身上都濕透了,也不覺著難受?還不趕緊回去換一身衣服?”

雪雁也道:“是啊,雖說身上暖了過來,但是衣服還是冰冷的,若不好好保養,豈不落下病根兒?”

水溶低頭一看,自己腳下有一大灘積水,咧了咧嘴道:“是,我這就去。”

到了晚上的時候,水溶的鼻子便有些不通了,黛玉好一陣抱怨:“真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親自開了藥方,給他煎藥,又親自給他端過去,看著他一飲而盡,這才放心。

水溶微微有些發熱,扯著黛玉的手不肯放開。

黛玉隻得哄道:“你剛吃了藥,趕緊捂一身汗出來,明日就好了,若隻管這樣,瞧我明兒還管不管你了!”

水溶立刻把手縮回被中,乖乖閉上了眼睛。

黛玉微微一笑,直等他睡熟,這才離開。

轉眼已經到了上元佳節,颯然院中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眾人猜了會兒燈謎,說笑了一會兒,天色便已到了三更天,各自散去歇息。

林如海單獨把水溶留了下來。

水溶鑒貌辨色,已經猜到了林如海的意思,便問:“叔父是不是想提早到南邊去?”

原來他們商定了,假裝林如海被蘇南悍匪劫持,要水溶安排人裝作悍匪,現在蘇南一帶活動,然後在秘密送林如海過去。

林如海淡淡一笑:“正是。所謂‘事不宜遲’,隻怕春暖花開之時,三皇子便會班師還朝,那時我們再有所行動未免縛手縛腳,不如提早安排。”

水溶略微有些為難,因為他們原本商定是要給黛玉做了生日才開始行動的。

林如海看出了他的顧慮,笑道:“黛兒不是那等小氣的人,她會理解的。橫豎她從八歲起每年過生日都不在我身邊……”

水溶道:“正因如此,在叔父身邊的生日才更顯得難能可貴,黛兒說是知道此事,雖然不會反對,但是這心裏豈不難受?”

林如海歎了口氣:“今時不同往日,也隻得委屈她了。這件事便由我去和她說,你隻管準備便是了。另外,黛兒啟程回來的事,是不是也開始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