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幾家歡喜幾家愁(1 / 3)

戰天雷道:“我們跟隨三皇子浴血奮戰,”他微微的冷笑,“不知曾幾次誤入倭寇埋伏,若不是弟兄們拚死相搏,哼,隻怕早已全軍覆沒。然而,三皇子還不斷的編造得勝的消息傳回京城,皇上的嘉許雪片般飛到南疆……”

水溶蹙眉道:“這等事又豈能瞞得許久?”

戰天雷冷笑道:“三皇子執法嚴酷,誰敢有怨言?哪個敢走漏風聲?”

水溶不再插話,靜候戰天雷繼續說下去。

戰天雷平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三皇子是打了敗仗仍舊風光無限,可憐我們這些人卻要餐風宿露。三皇子自己的親信從來不上戰場,自然沒有半個人的損傷,可我們每個人的嫡係都是損失慘重。其實作為每天對麵對死亡的軍人來說,已經做好了隨時把姓名交給朝廷的準備,可是,如今這種情況,我替我死難的兄弟們感到不值!

水王爺,你不曾到過前線,未曾看到南疆的百姓過的是怎樣一種水深火熱的生活,本來倭寇不時來襲,滋擾地他們已經無法照常生活了,原以為官軍開到平定倭寇能夠還他們一個清平世界,誰知,三皇子為了替朝廷減少開支,竟下令在當地征收糧草!一時間弄得天怒人怨!

三皇子又說,三軍將士是為了當地的百姓謀福祉,當地百姓自然要有所貢獻,軍中清一色全都是男人,雖說三皇子隨軍帶去了一些營妓,但於二十萬大軍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於是強征當地年輕女子做了勞軍的營妓!

南疆多異族,異族女子與我們漢女不同,雖然行事作風大膽敢為,卻從來不願意為人所迫,少不了要盡力反抗,所以軍中常常出現打死打傷人命的事件……這件事在當地影響極壞,很多異族百姓視朝廷軍隊如蛇蠍,常常在軍營外麵搞破壞,甚至向我們傳遞假軍情,還有的幹脆揭竿而起……

我們這些經年在南疆的人本來和南疆異族關係都還不錯,也極力約束部下,奈何此時軍中風氣已成,早已是屢禁不止。這樣下去,遲早有一日,朝廷軍隊會弄成四麵楚歌!”

水溶心中惻然,緩緩說道:“前些日子,我聽說三皇子隨著捷報送來京中的還有一萬倭寇頭顱,莫非,那些人頭都是當地百姓的不成?”

戰天雷一臉沉痛的點了點頭。

水溶又問:“那麼將軍有何打算?”

戰天雷歎了口氣:“末將人微言輕,沒有那等扭轉乾坤的本事,隻好稱病離開南疆,順便把我那些隨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弟兄帶離是非之地。據我所知,其餘眾將和我一般想法的不在少數,所以三皇子如今手下能用之兵將,差不多隻剩了他那一部分嫡係,這些人從來不曾上過戰場,一旦與倭寇遭遇,哼哼,即便不落得個全軍覆沒也差不多了!”

水溶苦笑道:“你以為三皇子真的會以身犯險麼?他身邊的人是為用來保護他的,不是用來抗擊什麼倭寇的!”

戰天雷神色一黯:“這個我也知道,唉,三皇子若是當了皇上,那將來我們古宋國實在堪虞啊!”

水溶搖了搖頭:“三皇子雖然在極力爭取儲君之位,但是皇上未必便會將皇位傳給他,否則也不會……”他話說了一半,突然打住,笑了笑道,“戰將軍深夜來訪,目的不是為了向小王發牢騷吧?”

戰天雷向著他拱了拱手:“王爺明鑒。我們雖然僻處南疆,但是對西域各國的情況也是略有耳聞的。相傳有一位神秘的男子,輔助瓊林公主林黛玉一年半的時間,摧枯拉朽般打垮了竊國逆賊,擁立了新王,隨後便又如同神秘出現一般,神秘消失了。

而此時,瓊林太後,慈壽太後對外宣稱,監國公主青蓮長公主原來並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不過是個義女。但是青蓮公主複國有功,又不居功,所以國中仍舊保留她的封號與地位。派遣青蓮公主攜國書到訪古宋,願與古宋結盟。”

水溶微笑道:“戰將軍想問什麼不妨直說。將軍所說的那個神秘男子,便是小王,青蓮公主的確便是如今的巡察使林海林大人的女公子。”

戰天雷臉色嚴肅:“王爺,你可知小林如今危在旦夕?”

水溶一愣,忙問:“此話怎講?”

戰天雷道:“我和小林雖然隻有兒時一日的交情,但是這些年來我一直對她惦念不忘……”

水溶臉色微變,心中不悅。

戰天雷笑了笑道:“早些年我便聽說皇上曾經給王爺和林小姐賜婚,那時便已知道,林小姐便是小林,本以為……唉,那些事不提也罷!但是如今,三皇子連吃敗仗,無可奈何之下隻得與倭寇求和。你知道,自古以來,男人吃了敗仗,受苦遭殃的卻必定是女人,三皇子答應以古宋國最美麗的公主和親,隨同前往的還有子女玉帛若幹,倭寇也已答應下來。”

水溶臉上立刻變色,問道:“莫非三皇子口中古宋最美麗的公主便是黛兒?他不怕這樣做會結下瓊林國這個新敵麼?何況黛兒與我早有婚約,他這樣做豈不是逼我作出反應?”

戰天雷哼了一聲:“這一切都在三皇子料中。我在三皇子那裏的眼線,傳來消息說,三皇子會鑽當年皇上聖旨的空子,當年林大人詐死,皇上講明要林小姐守孝三年然後完婚,可是林大人並沒有死,這守孝之事自然無從說起,既然沒有守孝之事,那麼完婚之事便也成了一紙空談!

當日皇上是曾答應將靈欣郡主嫁給水王爺,可是靈欣郡主今日何在?林黛玉已經是正二品青蓮郡主、瓊林國的青蓮公主!再與‘靈欣郡主’四字沒有半點瓜葛。

況且,王爺以為,在皇上心目中,是一方疆土平安重要,還是一個臣子的婚姻大事重要?不錯,北靜王府的確有北疆百萬雄兵在握,可是王爺不見近兩年來,北域匈奴各國都在蠢蠢欲動?一旦王爺對朝廷不滿,勢必將處於腹背受敵的境地!”

水溶眉頭皺起,胸中悲憤莫名,這就是他的父兄!時時刻刻都在算計自己、打壓自己!

戰天雷問道:“王爺對此有何應對之法?”

水溶淡淡一笑:“你放心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黛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好!”戰天雷拍了下手,“有王爺這句話小將就放心了!”伸手從背後的背囊中取出一個層層油布包著的一個小包,雙手遞給水溶,“哪怕僅僅是為了小林,末將也會助王爺一臂之力!”

水溶知道這油布包中必是三皇子在南疆偽作軍情假報戰功、欺淩百姓的證據,於是伸雙手接過,鄭重說道:“多謝!”

戰天雷站起身來道:“該說的小將已經都說了,至於究竟該怎麼做,就看王爺的了,隻恐再留下去引人注意,小將這便告辭了!”

水溶又客氣了幾句,問道:“不知將軍意欲何往?”

戰天雷神色一黯:“唉,我本來是個武夫,如今卻隻能賦閑在家,沒有什麼一定的去處,但說不定會留在京城等小林回來,和她聚上一聚!”哈哈一笑,大步走出了書房。

水溶對他這番充滿挑釁的話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他和黛玉出生入死這麼久,才不相信戰天雷這個半路上殺出來的程咬金能有什麼作為!

戰天雷走後,水溶梳洗一番也準備休息了,可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隻是睡不著。戰天雷有確鑿的證據,三皇子的確是在南疆倒行逆施。可是以他素日的城府和心機似乎不應該做出這種大失民心、對將來繼承帝位不利的事來,但他果真這麼做了,那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隻迷迷糊糊睡了一個時辰,便已到了四更天,太妃那邊已經拍了小廝過來請他起床。

水溶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梳洗一番,簡單用了早點,彙合了太妃,一同坐轎去上殿麵君。

太妃享有上殿不拜君的殊榮,昭德皇帝也不敢對這位昔日功臣擺什麼架子,幹脆命內侍搬了把椅子請太妃在丹墀下落座。

水溶首先出列,將自己出使天鷹國,送七公主和親之經過詳細講了一邊,隨即呈上自己的奏折和檀日新親筆所寫的國書。

昭德皇帝隨便翻看了兩眼,點頭笑道:“愛卿辛苦了,朕已經命戶部準備好了賞賜之事,等愛卿回府之後,朕便會派人去宣旨。”

殿上眾臣都看得出,昭德皇帝實在是皮笑肉不笑,名義上是嘉許水溶有功,實際卻隱隱有責備水溶貽誤時機之意。

水溶對此並不理會,反正檀日新國書中對自己耽擱時日過多之事有合理而詳細的解釋。

北靜太妃等著眾朝臣把該奏之事奏完,眼看昭德皇帝嘴唇翕動要宣布退朝,便立刻站了起來,朗聲道:“臣婦有本!”

昭德皇帝暗罵,這個老乞婆不說在家消消停停養老,來金鑾殿上搗什麼亂!但臉上還是裝出和善的笑容,問道:“太妃有話不妨坐下再說。”

太妃似笑非笑的道:“臣婦還是站著說話膽氣壯些!”

昭德皇帝心裏有些發毛,微笑著示意太妃講下去。

太妃目光犀利,直視著他,問道:“不知皇上何以下旨削減我們北疆軍士的糧餉供給?”

昭德皇帝微微避開太妃的眼神,笑道:“原來太妃上殿便是為了此事。是這樣的,朕也是迫不得已,太妃想必也知道,如今國中連年作戰,天公又不作美,國庫總是入不敷出,朕若不想法子節流,長此以往,隻怕國家危矣!”

太妃冷笑道:“據臣婦所知,雖然近年來南疆戰事不斷,但是這二年中,三皇子常常向皇上獻計獻策,糧餉多半都從當地征集,朝廷國庫所出不過是極少的一部分。其餘不論是西陲還是東邊都相安無事,不知皇上國中戰事不斷之說所指為何?”

昭德皇帝為之語結,心中好生惱怒,這個老乞婆當真不識好歹,她功勞再大還能大過朕不成,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如此對朕不敬!臉色微微陰沉的質問道:“太妃北疆軍士在北地也曾屯田,如何還要跟朝廷討要大批糧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