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兒……你沒事吧?嚇死哥哥了,剛剛真險,要不是婆婆他們隨後趕到,你這隻右眼可就保不住了!”堂哥攙扶住我說。
“我……”我哆嗦得幾乎站不住,混身的力量好象被抽幹了一樣,斜斜地靠在堂哥身上,“我也不知道,就好象不受自己控製了,身體和嘴都不聽使喚,跟個木偶一樣……”
“娘……那玩意兒看著我們呢……怎麼辦?屍身和頭合在一起了,看來它的靈也回來了,是不是要超度了她?”房東問婆婆。
婆婆仔細看了看那個隻有半截身子的人,然後搖搖頭說:“沒用,那頭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我們幾個人都驚呆住,人頭還有亂安的?
“是的,人頭的確是帶著辛顏來找這個屍身了,但是頭卻不是他的,他和她心有難安,心不死是超度不了的……”
您是說……
“對,她是要來找屍身,可是她要找的,不是她自己的,是那白衣公子的,你忘記了,他也是被斬首的……”
對,我們幾個定睛一看,果然,那屍身的骨架明顯寬大一些,是一個男人的身子,跟那頭不是一個型號的,根本對不上……
此時“它”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對,那頭在他的肩膀上緩緩地左右搖了搖,又低頭去看自己的“身子”……看了很久,發現了不對,那女屍的人頭一臉的悲哀,竟然從眼中,流出兩行血淚來……
我們都被震懾住,這一幕實在不是常常能見得到的,沒人敢輕舉妄動,隻有傻傻地擠在一起,心裏感覺無比地毛骨悚然,那夜風恍恍地從身邊吹過,風倒灌進山穀裏,在耳邊“嗚嗚”地響,如同鬼哭狼嚎一樣,風吹過四周的雜草一陣一陣地顫抖,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一層雲遮住,青灰色的周圍靜得像一潭死水……
忽然,那雙手又緩緩地,艱難地舉起來,雙手抱住“自己”的頭,輕輕地,就那麼容易,像拿掉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那麼容易,把頭又摘了下來,放在自己麵前的地上,麵朝著自己……
然後,那個人頭,就那樣,朝上,萬般柔情地看著那半具腐爛的骨架……她似乎還認得那已經死了百年的白衣公子!也許,在她麵前,在她眼中所看到的,並不是半副爛肉,而是當年那個風liu倜儻,瀟灑癡情的愛人……
隻是此時此刻物是人非,流年飛逝,他們都已經不再是鮮活的青春,誰也想不到那場悲劇的百年之後,他們的再次相逢,竟然會是這樣的場合,在這個陰氣衝天的山穀中,這也許是他們在曆史長河中的最後一次會麵,之後,隻能是永遠永遠的分離……
“辛……我回來了,你還在……”那人頭竟然開口了,隻是,那女靈的聲音再不像每次聽到的那樣尖利,她像一個初嫁娘一樣含羞帶怯,話語間充滿了柔情蜜意。
那個空落落的骨架一隻手撐在地上,舉起隻剩白骨的右手,用那幹巴巴的指尖輕輕地去撫弄那人頭的臉,食指輕輕劃過她腐爛的臉龐的時候,像有無比的憐惜,可惜他沒有頭,縱有千般的愛,也已經無法說出口了。
“辛,謝謝你回來救我,對不起……”那人頭的聲音開始悲傷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