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望台呼叫探索者號!”一個刺耳的聲音插了進來,“我們正用望遠鏡跟蹤你。我們看見了——光線現在正向你正前方的衝擊火山口會聚。但我們沒看見什麼塔也無障礙物。你的路徑看起來很清晰。”
好幾秒鍾,錄音帶上沒有聲音。
“探索者2號!”月球控製中心的人緊張得沙啞了,”探索者2號!
探索者2號!”
“‘探索者2號’呼叫月球控製中心,”馬可的聲音終於“回來”
了,它低沉些了。馬可輕鬆地說:‘我們作了聲音聯係並弄清了前方的建築。它是一個為尋找與人類和平相處的跨銀河係特使團基地。我們將在下一次軌道移動時降落到那個基地上。””別那樣幹!”月球控製中心傳來的聲音聽起來幾乎是狂躁的,“越過明顯障礙物,不要試圖降落。
觀望台沒看見什麼塔。我們認為你們掉進某個陷阱了。記住‘探索者1號’的悲劇,不要讓你的製動火箭被碰到。”
磁帶因太陽靜電幹擾而發出沙沙聲,但沒有回音。
“月球控製中心呼叫探索者2號!”這聲音不協調地提高了,“不要著陸!重複,不要著陸!終止與那玩意兒聯係。改變飛行模式以繞過勘察曲線88.表明已收到信號就躲開。”
磁帶繼續放著,但探索者2號並沒表明已收到信號。
月球控製中心此時由希爾曼帕金森管理著。像埃裏克·梭森樣,他最近辭去了軍隊職務以使自己有資格加入民間宇宙組織。以他自己的標準來評價,他無疑是個勇敢且訓練有術的官員。如果說他不忠於宇宙組織統一人類的理想的話,至少也應該說他忠實於美利堅海軍陸戰隊的“古老”傳統。
兩三年後,我看見他又回到了地球上,被關在一老兵醫院的酗酒者病房裏。月球上發生的種種事情最終使他崩潰了。習慣性地,像恐龍一樣,迄今為止,他沒準備去應付任何他沒有經曆過的事。
他後來染上了酗酒。本來好像在那次“危機”中他飲酒已經有節製了。事實上,特別調查小組決定表彰他盡職盡責。
他機敏地發現“探索者2號”正飛進某個陷阱,但他似乎被哈德森有關金星攻擊者的謠言給欺騙了。當馬可無視他的命令時,帕金森向天門請求軍事援助。
“宇宙是國際的。”天門提醒他。作為宇宙組織月球上的管理人,他有一定的指揮權力。但若無宇宙組織地球領導的清楚明確的一致通過,他不能動用任何軍事武裝力量。
憤怒的帕金森向“探索者2號”
發出新的命令,要求其改變勘察形式,立即返回阿姆斯壯·坡因特。他指出,即使是依照宇宙組織小孩野餐似的規定,馬可和他的隊友也可能因違反上級命令而被取消飛行資格,並會因誤用宇宙組織財物而受罰,還會因行為威脅公共安全而被判入獄10年。當以上威脅仍不能讓探索者2號作出反應時,帕金森又沙聲沙氣地疾呼:“隊員們,沒聽到觀望台報告跨銀河係基地不存在嗎?不知道與自己性質迥異的太空生命接觸的危險嗎?不想想自己對宇宙組織和人類負有的義務嗎?”
“探索者2號”繼續它平緩的行程,當它從觀望台飛到月球背麵時,布爾曼·帕金森中斷了激光聯係,把注意力轉到觀望台本身,從這兒能看到光紋。觀望台報告,光紋正在探索者號後麵慢慢褪色,鯉魚濺水般的分散物現在僅僅是看得見而已,衝擊火山口那圈仍模糊不清。
觀望台在“探索者2號”穿過月球北極返回時,接收到了信號,它報告說已改變路徑以跟循旋轉的月球,它正沿勘察曲線88向那光線暗淡處返回。
帕金森向她發出一連串的質問,什麼生物建造的那個跨銀河係基地?他們是怎樣遮藏它的?他們以何種語言進行聲音聯係?傳感器記錄到什麼資料?探索者2號繼續飛行,沒作回應。
觀望台又追蹤它到勘察曲線88.它剛一越過月球赤道,箭頭形衝擊波又在前方燃燒起來。此時此刻,它的製動火箭著火了,它順著一條長長的運行軌道朝發光的火山口飛去。
觀望台的監視者追蹤著探索者2號噴氣機的閃光,這光在它下降時會聚成一個光點。他們的儀器記錄下了一次噴氣機離去那一刹那達到頂峰的不規則輻射波動。
那一瞬間,它與觀望台失去了聯係。當時,觀望台被自己的軌道移動載到月球背麵,處在輻射範圍以外。觀案者報告,在他們的視野範圍內,火山口仍在月球地平線處發光。
探索者2號墜毀了。
希爾曼·帕金森向天門請求援助。他被再度告知沒有被攻擊的實際證據,宇宙組織不能打破太空和平原則。帕金森汙穢地說他會找到證據的。他無視異議,孤注一擲地乘一架無武裝裝備的導航機升空去了墜毀現場。
當他到達時,太陽正在升起,刺眼的照射遮住了暗處的所有痕跡。
他的錄音報告中說衝擊火山口的光束及其北向光束看起來呈黑色,就好像一艘裝載墨水的船因觸礁而濺出了墨水。導航機上的計算器沒查出任何不規則輻射,也沒有任何有關跨銀河係基地的蛛絲馬跡。
隻有“探索者2號”傾斜地插在陡峭的北火山口邊緣上的巨石中間。
沒有跡象表明它在其輕率著陸後受損,也沒有它“活著”的跡象。帕金森在離火山口稍遠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降落,並有了一個以他的“辭海”不足以解釋的發現。
當他嘶啞地向月球觀望台報告時,三個宇航員離開了“探索者2號”,那三雙腳向北在好幾百米以外的巨石中間漫遊。最後他們返回了,正是那些返回的腳印引發帕金森最激烈的措辭。磁栓飛行靴留下了離機時的印跡,但返回的時候是三雙光腳印。
“向天門轉告這一情況,”帕金森暫停磁帶錄音像要理清頭緒,理順語言,“我們已找到‘探索者2號’,有些事情必須由醫生才能作出解釋!塵土裏的腳印表明三個隊員赤腳離機並返回。”
“最好揉揉你的眼睛,重新看,看清楚,”觀望台給他建議,“人無法赤腳在月球上行走。無論如何,至少不能走很遠。你必須得收集十分可靠的證據,先生。否則你不會在月球控製中心裏待多久了。”
帕金森又看了一遍。在穿好自己的宇航服前,他兩次移動導航機給腳印拍了照。隨後,他與一位宇航員下去檢查“探索者2號”。
空氣鎖再次被鎖住,重擊信號發出後沒得到回應,帕金森不得不匆匆作一個緊急路徑片來鉤住鎖然後上去。馬可、胡德及梭森在月球死寂的夜裏短暫出行,返回時摔倒在甲板上,然後一直趴在那兒。
三個人的靴子、手套和頭盔都沒在身上。臉上血跡斑斑,一定是在太空真空裏從肺部噴出來的血。最初,帕金森確信他們死了。
無論如何,他們三人身體受到的損傷完全沒有預料中的嚴重。在冰涼的塵埃上行走的腳並沒有被凍傷。
他們更沒被凍死。通過他加大氧氫壓力以後的第二次檢查,帕金森確定他們仍有呼吸。
“我認為他們外出是去收集這種黑色塵土,”他向觀望台報告,“就是使火山口呈黑色的那種,實際上是一種粗砂粒,噴灑在火山口周圍。但絕大多數在北邊,好像被從南方來的一種衝擊力分散了似的。”
“奇特的東西!”磁帶上帕金森的聲音聽起來沙聲沙氣,並且上氣不接下氣,“這微粒是尖角、黑色而且閃光的,所有的看起來一模一樣,但和我所見過的任何東西都不一樣。這三個人在收集這奇特的砂粒,他們的靴子裏滿是這東西,他們的工具袋也裝滿了砂粒,霍迪安嘴裏都塞滿了。”
從觀望台轉播到阿姆斯壯·坡因特又從那兒轉播到天門,帕金森的報告既令人歡欣鼓舞又讓人疑惑滿腹。他得到了更換他的威士忌品牌(有人認為他喝醉了)、獲取小綠人指印及在觸摸東西前拍照的各種建議。
“我幾乎希望我們已經發現了從金星來的入侵者,”他對在探索者號上與他同機的宇航員說,“我們知道怎麼對付我們可以接近的敵人。”
通過宇宙組織的公告及哈德森的間諜泄露的報道,我幾乎可以身臨其境,親眼目睹阿姆斯壯·坡因特下屬醫院裏“探索者2號”隊員所受的審問。磁帶上出現了刺耳的支持者無聊的嗡嗡聲,如同是空氣對耳膜造成的刺痛。狹窄的地道、有鑽印的月球石與玻璃樣的密封層一起發著光。三個疲憊不堪的人被白紗布包裹著,散發出陣陣惡臭味,周圍是醫務人員和警衛。帕金森向他們刨根問底,一個個他無法接受的回答惹得他麵紅耳赤,扯大嗓門。
第一個被問的是尤裏·馬可。
“……一個秘密基地,”
磁帶從這句話的中間部分開始錄。自令人難以置信的月球之夜以來,馬可喉嚨疼痛腫大,他那沙沙的聲音難以辨認,“那兒的生物不是從金星來的,先生。他們不是從我們太陽係中的任何一顆行星上來的。”
帕金森叫起來,咬牙切齒,滿腹狐疑,“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了基地,”馬可回管道,“我與它的人員交談過。他們屬於一種高等文明社會。他們早已在月球上駐留以觀察我們的進化。對於我們發展到足以與其進行聯係的程度,他們表示高興。”
“哈!”
“先生,想想那意味著什麼吧!“馬可忍著痛,以他那沙啞的聲音說著,他那令人畏懼的病態的自鳴得意勁兒清清楚楚地表現出來了。
“他們想要與我們分享他們博大精深的文明。我們的生活將不再是這樣了——”
“根本沒有什麼基地,”帕金森插進來,“觀望台在監視現場。我剛好在那兒。那裏,除了一種奇特的黑砂粒分散在一個衝擊火山口周圍外,什麼都沒有。如果你看見了什麼,那一定是某種太空海市蜃樓。”
有幾秒鍾,磁帶上沒有聲音。
“先生,我知道什麼是真實的。”馬可最終模糊不清地低語堅持,“我吸過毒,有過幻覺。那不一樣。無論任何人看到其它什麼,基地是直有的。”
“說來聽聽。”
“它是一個建築物,”馬可暫停,似乎在想,“但關於它的每一件事都反映出一種未知的文化,設計、材料、令人難以置信的規模。以我們的語言說不清楚,但我會設法告訴你我的印象。請想像:高低不一的白色圓柱緊挨著。六根較矮的,頂上有平台,由低到高呈螺旋狀環繞中心塔,塔很高。塔在我們軌道上方,離我們軌道一定有10公裏遠,頂呈洋蔥形,像信號燈那樣變色,我認為在它下麵的平台是著陸台,其中有些是空的,但我在兩個平台上看見了巨球形的船,”馬可提高嗓門,“先生,聽起來像場夢吧?”
“它現在不見了,”帕金森譏諷道,“你說你有過聲音聯係,與你自認為看見的東西。你用的什麼語言?”
“為什麼問這個?”馬可暫停下來,好像被自己的回憶震驚了,“烏克蘭語!我聽見的聲音不是人的。它是一種調整好的電子嗡嗡聲,像計算機裏的聲音。我記得懷疑過它是否是從某種翻譯儀器中發出的。但它說著烏克蘭農民的土語,就是我父母在家說的那種。那太異乎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