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個男人的較量(2)(1 / 3)

田明媚端著一盆擦過桌子的髒水潑向牆門外,差點潑在鼻涕身上。鼻涕暗暗罵了句壞娘們兒,就矮著身子悄悄地離開。

破廟裏已用木板和箱櫃隔開了幾個房間。花紅手腳麻利地收拾床鋪,田明媚撅著嘴過來,要花紅幫她整理床鋪。花紅盯了她一眼,讓她最好學學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還要把酒坊重新開起來,恐怕沒那麼多時間伺候大小姐。

田明媚懶洋洋地說她什麼都不會。花紅說誰也不是一出娘肚子就啥都會,不會學。

田明媚氣鼓鼓地轉身出去。花紅在背後說,一個男人肯為你豁出麵子豁出性命,該知足了。沈家門對你是認真了。

田明媚回過頭,我大哥死了,你還操這麼多心幹嗎?趁早改嫁得了吧!

花紅說,你不覺得該嫁出去的是你嗎?

天色漸漸暗下來,破廟裏亮起鬼火似的燭光。燭光的映照下,幾尊東倒西歪許久未嚐人間煙火的泥塑菩薩的臉上,閃爍著幾點明明滅滅的光斑。鼻涕貼著牆根溜過來,警惕地往破廟裏探頭張望,跟一尊菩薩像撞了個對眼,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鼻涕吸了下鼻涕站起來繼續貓著腰走,在花紅的房門口放下了已經緊緊攥了一天的錢袋。想了想,又從懷裏掏出幾塊牛肉幹壓在錢袋上,然後用力敲了幾下門,迅速溜到廟門外聽動靜。花紅開門,一眼望到門檻上放著的小口袋和幾塊牛肉幹。花紅拿起東西大步追出去,鼻涕的身影在轉彎處消失。花紅看看手中的牛肉幹,欣慰地搖搖頭,臉上露出了久未呈現的一抹笑意。

泰和茶樓一號雅座,何秀蓮和馬龍心不在焉地喝著茶,不時向外張望。在吱溜的喝茶聲中,大把的光陰就那麼水一樣地流走了。一個穿著長衫戴禮帽的人掀開半截門簾進來,含笑問有沒有三江水煮的烏龍茶。

何秀蓮說,沒有,這一帶隻喝鑒湖水泡的龍井茶。

禮帽男人問,明前茶還是明後茶?

何秀蓮說,穀雨茶。

禮帽男人是地委書記老顧。三個人把頭湊在一起。在這個漫長的下午,他們喝掉了好幾壺茶,吃掉了三碗餛飩,這讓馬龍感歎茶樓真的是一種讓人懶散到不願再動一動的好地方。在這樣的好地方裏,老顧靠在一把冬暖夏涼的椅子上說,日軍已經逐漸逼近辛浦,紹縣特委的工作壓力將會越來越大……

茶樓散客茶座,小戲台上穿旗袍的女子在唱蘇州評彈,五指纖抹,一人分演數角,嗓音忽粗忽細,琵琶時繁時疏,“將才三國論英雄,爭說常山趙子龍。他是全身是膽誰能比,百戰百勝立奇功。長阪坡,顯威風,單槍匹馬在萬軍中……”小戲台上風雷滾滾好似千軍萬馬。

茶座裏,一個斜蒙著黑眼罩的獨眼龍吐出嘴裏的瓜子,伸出巴掌舉到頭頂上,猛地拍了兩下大喝好!正安靜觀看的眾茶客紛紛回頭看他。獨眼龍瞪起充滿血絲的獨眼,看什麼看,沒見過爺這模樣!眾茶客不吭聲,回過頭繼續看戲。

一個戴瓜皮小帽的小子這時候跑過來,湊到響鼓山大當家飛山豹手下的幹將獨眼龍耳邊,低聲說街上撞上銅鑼寨那邊的小嘍羅木瓜,看樣子陳三炮一夥人也來到了辛浦鎮。獨眼龍瞪視小土匪,問他有沒有看錯。小土匪肯定地點點頭,那小子跟我交過手,腦袋長得像根木瓜,燒成灰我也認得。

獨眼龍緊張地朝四周掃視。透過茶煙嫋嫋蒸騰,眾茶客烏鴉般的黑腦袋,他看見茶樓樓梯口,陳三炮帶著鐵算盤、香雪海以及青蛇白蛇,在小二的帶領下走向馬龍對麵的茶座。小二點頭哈腰地掀開門簾,二號雅座,幾位爺請!鐵算盤和香雪海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陳三炮大搖大擺地一掀門簾進去。

獨眼龍連忙按住被黑眼罩罩住的眼,身子往下矮了矮,渾身打了個大寒顫。他似乎覺得按住一隻眼,就等於把自己整個兒給掩藏起來了。摸著眼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天,他跟二當家飛山鷹下山搶了一對酒販夫妻的酒擔子,結果陳三炮從斜刺裏衝出來插上一腳,飛山鷹和兩個小兄弟爆頭而死,他眼部中彈,裝死才逃過一劫。從那以後,活捉陳三炮成了獨眼龍這輩子最大的理想,他甚至想了清燉紅燒黃燜五六種燒法來烹製這個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