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紅把沈家門的建議告訴陳三炮,銅鑼寨大廳裏的人沉默下來。何秀蓮拉了把馬龍,兩人走到邊上低語。香雪海留意著馬龍,隻聽到模模糊糊的“抗日”、“團結”幾個字眼。
鐵算盤憋不住了,站在椅子上吼叫與沈家門聯合抗日就是背叛鐵大哥,背叛銅鑼寨,和沈家門聯合抗日他堅決不幹。香雪海責備鐵算盤隻為一己之私,現在日本人比沈家門更可恨,男人就得像大哥這樣心胸開闊。鐵算盤聽得心裏一陣發酸。
花紅告訴他們,沈家門是條響當當的漢子,帶著保安團在前線拚了兩個月,打死了幾百鬼子兵,自己的保安團也拚得死傷過半。銅鑼寨與沈家門之間的私仇就像牙齒和舌頭,再怎麼咬也是自己人和自己人幹仗。可日本人不一樣,他們要把全中國人變成亡國奴。
大廳火盆裏的火躥得很高,火焰畢畢剝剝地響著。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明暗不定,飄忽不定。馬龍站出來表態支持聯合抗日,何秀蓮跟著支持,國共都已聯合抗日了,大局為重,不能顧忌太多個人恩怨,槍口一致對外。
鐵算盤憎恨地仇視著馬龍和何秀蓮,他跳下椅子,一腳將椅子踢翻憤然離開,麻老六急忙跟在他身後。鐵算盤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陳三炮在背後大聲說,好,槍口對外,一致抗日,我明天單刀赴會沈家門!
鐵算盤正在喝著悶酒生氣……
麻老六進來,二當家的,喝悶酒呢?
鐵算盤連頭都沒回,不滿地說,麻老六,你他奶奶的倒好,掉進安樂窩裏出不來了!把我一個扔在山上受馬龍、陳三炮他們的窩囊氣!
麻老六嘴角滑過一絲陰險的笑,二當家的您揚眉吐氣的日子到了,從今以後您再也不用受他們的窩囊氣了!
鐵算盤扭過頭來,看到麻老六一驚,你的臉怎麼回事?誰打你了?
麻老六幹笑著,嗨!不打不相識,兄弟這點皮肉之苦算什麼,關鍵是這次我給咱弟兄找到了一條好出路!
鐵算盤眼前一亮,麻老六附耳過去,說著什麼……
鐵算盤聽得一驚一乍地,聽完了盯著麻老六上下打量,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行不行,老六,這可是投敵叛國啊!這不就是當漢奸嗎!
麻老六焦急地,二當家的,你想想現在這銅鑼寨上上下下誰還拿你當回事?現在陳三炮可一心向著馬龍那邊,當他是親兄弟。咱們原來跟著鐵當家的這批人,他陳三炮可是處處提防,跟防賊似的防著!
鐵算盤糾結萬分,另立山頭我願意,可這投日本人,我得好好掂量掂量!
麻老六急了,二當家的,有什麼好掂量的,現在日本人可是勢如破竹,以後這中國可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了。咱早點投過去,將來高官厚祿、金銀財寶有的是!
鐵算盤想了想長歎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陳三炮,這可都是你不仗義逼的我!
麻老六高興地說,二當家的你要是答應了,我就先跟親信的弟兄們通通氣。趁陳三炮不備,咱先把一線天控製在手裏,放日本人過去,這可就是頭功一件!唐守成說了,隻要讓日本人順利過了一線天,要官有官要錢有錢!
鐵算盤咬著牙,好!要幹就幹票大的,到時候把銅鑼寨倉庫裏的槍支彈藥、金銀財寶、糧食米麵都給我搬光!
麻老六挑起大拇指,二當家的這招高!咱就得給陳三炮來個釜底抽薪,反正這銅鑼寨的基業也是鐵當家的當年創下的,給他陳三炮留座空山頭不要他的命就算對得起他了。
沈二把陳三炮帶進沈家大院,說團長就在這裏,就退了出去。陳三炮四處張望,院子裏並沒有沈家門的身影。鼻涕緊張地拉陳三炮的衣角,說沈家門會不會施詐。
院子裏的水池忽然響起很響的水聲,好像有一條大魚躍出水麵。沈家門從水池裏猛地探出頭,甩著頭發上的水花,抹著臉向陳三炮打招呼。陳三炮問他大冷天的怎麼泡在水裏。沈家門說這是為了提醒自己,一刻也不能忘記家恨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