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陳亮、葉適關於教育目的的主張(1 / 2)

培養什麼樣的人的問題,是教育的根本問題。陳亮、葉適同朱熹、陸九淵在教育思想上的分歧,正是集中在培養什麼樣的人的問題上。陳亮、葉適關於教育目的的主張也正是在同朱熹、陸九淵的論辯中得到充分闡發的。

陳亮和朱熹圍繞著“成人之道”問題展開過激烈的爭論。以朱熹為代表的道學家的教育目的,可以概括為培養“醇儒”。他在寫給陳亮的信中,勸誡陳亮“以醇儒自律”,他說:“絀去義利雙行、王霸並用之說,而從事於懲忿窒欲、遷善改過之事,粹然以醇儒之道自律”。陳亮不讚成朱熹等人的這種主張,認為教育的目的應當是教人“做人”,而不是教人作“儒”。他說:“亮以為學者學為成人,秘書(朱熹)不教以成人之道,而教以醇儒自律,亮猶有遺恨也。”又說:“人生隻是要做個人。學者,所以學為人也,而豈必其儒哉!亮之不肖,於今世儒者無能為役,其不足論甚矣,然亦自要做個人。”鮮明地與道學家的教育目的劃清了界限。陳亮指出:理學家所謂的“醇儒”,不過是“研習義理之精微,辨析古今之同異,原心於秒忽,較禮於分寸,以積累為功,以涵養為正,麵盎背”的道學先生。這種人既無真才實學,又自命不凡,對於“堂堂之陣,正正之旗,風雨雲雷交發而並至,龍蛇虎豹變見而出沒,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胸”,卻一竅不通,一無所能。陳亮認為,道學家所謂“成人之道”,所謂“以醇儒自律”,就是教人安坐不動,獨善其身,不管國家存亡,不問生民利害,在金人步步進逼、半壁東南的宋朝岌岌可危,民眾生活困苦不堪麵前,隻能兀然端坐,拱手無為,甘心亡國。陳亮對道學家的“成人之道”進行了深刻的批判,對朱熹所樂道的“醇儒”進行了尖刻的揭露和辛辣的譏諷,他說:

世之學者玩心於無形之表,以為卓然而有見。事物雖眾,此其得之淺者,不過如枯木死灰而止耳;得之深者,縱橫妙用,肆而不約,安知所謂文理密察之道,泛乎中流,無所底止,猶自謂其有得,豈不可哀也哉!今世之儒士,自以為得“正心誠意”之學者,皆風痹不知痛癢之人也。舉一世安於君父之仇,而方低頭拱手以談性命,不知何者謂之性命乎?至於艱難變故之際,書生之智,知議論之當正,而不知事功之為何物;知節義之當守,而不知形勢之為何用;宛轉於文法之中,而無一人能自拔者。在陳亮看來,天下之事,不能靠“安坐感動”,不能靠端坐冥悟去解決,隻有靠“自家氣力”才能“幹得動”、“挾得轉”。他說:

天下,大物也,須是自家氣力可以幹得動,挾得轉,則天下之智力無非吾之智力,形同趨而勢同利,雖異類可使不約而從之。若隻欲安坐而感動之,向來諸君子固已失之偏矣。風不動則不入,蛇不動則不行,龍不動則不能變化。今之君子欲以安坐感動者,是真腐儒之談也。天下大勢之所趨,天地鬼神不能易,而易之者人也。陳亮認為,培養空談性命的“醇儒”,既不適應現實的需要,也不符合孔子成人之教的原意。他引孔子的話說:“若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可見孔子把知、不欲(仁)、勇、藝都看作是成人的必備條件,而朱熹等人的所謂“醇儒”,僅僅局限於“不欲”。顯然是錯誤的。

陳亮指出,真正的“成人”,應當是文武兼資,博學多能,才智俱全,能夠興利除弊的“一世英雄”。他說:“文武之道一也,後世始歧為二。吾以謂文非鉛槧也,必有處世之才;武非劍也,必有料敵之智。才智所在,一焉而已。”又說:“亮以為古今異宜,聖賢之事,不可盡以為法,但有救時之誌,除亂之功,則其所為雖不盡合義理,亦不妨自為一世英雄。”朱熹等人竭力非議“漢唐以智力把持天下”,而陳亮卻盛讚漢唐“競智角力”、“本領開廓”,有“救民之心”、“匡世之誌”,以成就“大功大德”,從而“震動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