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葉適關於教育內容的主張與朱熹、陸九淵也存在著原則的分歧。朱熹強調“道問學”,提倡“讀書窮理”,以讀經為主;陸九淵強調“尊德性”,提倡“心悟”,雖不重讀經,但也不講實學。朱、陸有時也講讀史,讀百家說,但多是作為心性修養的依據或參考,而不是為了增長知識和提高本領,作為治理國家、改造社會、利物愛民的指導。
所以,陳亮、葉適批評朱、陸是空言性命道德,而不研究實理實學。
陳亮、葉適的教育內容,也包括講習儒經,但他們強調經世致用,把儒經視為古代文獻,具有“史”的性質,儒經總結了曆史上成敗的經驗教訓,可以作為當今興功立業的借鑒。陳亮在《三國紀年序》中說:《易》是上古史;《書》是唐虞三代史,禮,載周代禮物,供後世考察;。詩,記興亡和各國風化,《春秋》是“事機之衡石,世變之砥柱”,為百王之所取法。葉適也發表過類似的見解。他在《進卷·總義》
中說:“昔者孔子序《書》,錄上古之帝王於其興事造業、布政出令以經理天下之際”,“夏商遠矣,書籍所記,存其大略,而其詳不可得而言矣。詳而可言莫如周,言周人之最詳者莫如《詩》”,“蓋《周禮》,六卿之書,言周公之為周,其於建國、設官、井田、兵法、興利、防患、器械、工巧之術鹹在”,“《春秋》所以譏刺挹損,皆衰世之事也”。朱熹認為,《六經》全是“天理”的體現;陸九淵認為,《六經》是“吾心之載籍”。陳亮、葉適和朱、陸的看法截然不同,認為經書不是千古不變的教條,隻能用作當今的借鑒參考,應隨時世損益變通。葉適說:
“然則姑守其所聞以為如是而足以為治與?則無驗於事者,其言不合,無考於器者,其道不化,論高而實遠,是又不可也。”“蓋《經》者所以載治,而非所以為治也。”
由此可見,陳亮、葉適雖然也都把儒經作為重要的教育內容,但對經書的看法以及對受教育者學習儒經的目的、要求,同朱、陸大不相同。陳亮、葉適要求門人從經書中所載的治道得到參證,因時因事,用於民生日用之間。葉適的弟子王象祖有一首詩,鮮明地表現出事功學派與理學教育在教育內容上的分野:
皋慶周召住中古,蕭曹房社興漢唐。
因事因時修治效,不談道學又何妨。
陳亮、葉適教育思想的特色是強調研究曆史上的興亡成敗,考訂各代名物製度,把曆史文獻知識作為重要的教育內容。以陳亮、葉適為代表的事功學派的大師都以致力於文史而見長。陳亮著有《酌古論》、《三國紀年》、《史傳》(包括高士傳、忠臣傳、義士傳、謀臣傳、辯士傳、英豪錄、中興遺傳等)、《中興五論》等,都是考訂上下二千餘年,足以開物成務之作。葉適的《習學記言》也是探討各家學說的曆史性學術著作,是一部相當係統的學術思想批判史著作。他的《進卷》所論,涉及綱紀、治勢、國本、民事、法度、財計、軍旅、經製、官法、士學、學校、科舉、銓選、資格、賦稅、役法等,都是考訂曆史、依據時世、改革弊政的建設性意見。這同朱熹等人治史的旨趣也迥然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