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矢部富美子的懷疑越來越深了。說出來都會讓人感到恐懼的想象在我的腦海裏翻騰。每天跟慶彥在一個教室裏上課的矢部富美子,說不定是個殺人狂!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的魔掌很難說絕對不會伸向我們家慶彥——太可怕了。

我想去找慶彥的班主任山根老師,問問班裏這幾個孩子為什麼自殺,了解一下這幾個孩子的家庭情況,借機調查一下矢部富美子。可是,我以什麼理由去找老師呢?就算老師接待了我,我又能從老師那裏調查出什麼來呢?老師們是那麼喜歡她。

於是我去了高島平居民小區的小報編輯部。我認識編輯部主任小川,是以前在學習會上認識的。

我對小川說,前幾天跳樓自殺的那個北岡樣子,跟我兒子是一個班的,我想跟他談談高島平小區的兒童自殺問題。

聽我這麼一說,小川擦著額頭上的汗,拿出一張統計著自殺人數的大表來。

“在咱們這個小區,兒童自殺的現象算是比較少的。您也知道,今年以來已經有十五個人自殺了,其中隻有三個孩子,剩下的都是大人,而且大部分不是咱們高島平小區的居民。”

“可是,這三個孩子都是咱們小區的居民啊,這是偶然的嗎?”

“是的。”小川點點頭,“你看,到現在為止自殺的這五十二個人裏麵,大約有四分之一是高島平小區的居民,而且集中在前兩三年。後來,咱們小區的自殺人數就減少了,主要是小區外麵的人……”

“外麵的人?”

“當然主要是東京人,都是坐地鐵過來自殺的。”

“主要是些什麼人呢?”

“這個我們也分析過,不過還沒有分析出個名堂來。怎麼說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無家可歸的人,也有大公司的老板……跳樓,自殺的人選擇哪棟樓也沒有什麼規律可言,選擇的樓層也是哪層都有,有從十四層的樓頂跳下來的,也有從三樓跳下來的……”

“這些自殺的人為什麼選中了高島平小區呢?”我明知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還是這樣問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啊,為什麼呢?您不是一直在看咱們小區的小報嗎?說什麼的都有。恐怕您提出的這個問題還要深入討論下去。到了八十年代,說到東京的時候,不說咱們高島平小區就交代不過去,你信不信?

“不過嘛,眼下還得不出結論。我個人認為,這個小區的建築方法是原因之一。你看,房子是水泥的,路是水泥的,整個小區都是水泥的。整個小區是在短時間內,用最便宜的方法建設起來的,一點人性化設計都沒有。這都是因為想用最少的錢蓋最多的房子造成的。

“這麼多人集中在一起的地方應該叫做城市,但是,這樣叫的話我覺得很可笑。這不能叫做城市,應該叫兔子窩。這個兔子窩就是東京這座大城市的縮影,或者說是東京的模型。在東京生活的人決定以自殺的形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的時候,選擇在這裏跳樓,您不覺得這有什麼象征意義嗎?

“日本人屬於通過死來闡明自己的主張的人種。在目前的自殺潮中,我們應該聽得到某種聲音。我們需要更加人性化的住宅小區!比如說,有池塘,有假山,有樹林,有綠地……那樣才像個城市的樣子。如果打算自殺的人坐著地鐵過來,下車以後看到的是那樣一個人性化的住宅小區,會是怎樣一種結果呢?我不認為還能做成這麼大一張統計表。”

我一邊點頭一邊聽著他的高談闊論,到底是個編輯部主任,跟鄰居那些家庭主婦的見解就是不一樣。但是,我沒有心思聽他說這些。他這些炫耀男人的浪漫的演說在我眼裏一文不值,我現在關心的是我兒子的安全。

誓包括前幾天自殺的那個北岡祥子,我兒子他們班今年已經有三個孩子自殺了。我開始擔心我的兒子了。咱們小區的報紙,是不是應該搞一期兒童自殺問題特輯?”

“應該呀,太應該了!我們正準備搞一期兒童自殺問題特輯呢。”

“那太好了。我正想去我兒子的學校找他們的班主任談談呢。等談完了,我把結果向您彙報一下好嗎?”

“好啊!那就拜托您了。有可能的話您幫我們寫一篇文章吧!”

“我兒子他們班自殺的另外兩個孩子。一個叫官肋,是個男孩,一個叫村田,是個女孩,統計表上有他們嗎?”

小川看了看統計表說:“有。官肋敏夫,五月三十日。村田裏美,六月四日。”

五月,六月,七月,連續三個月,每個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