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流年景(上)(1 / 2)

今個是滿月,鵝黃色微光胡了月亮的邊線,它高掛在夜空中,隻要抬頭就能看到,不過就算它能盈滿的這樣討喜,霍小玉和李益還是散了。

“他知道霍小玉來了。”我低下了頭歎息了一句。

這件事我是在最後一刻才察覺到的。

他發現了霍小玉在台上,他發現了霍小玉在彈琴唱曲,他發現了霍小玉從他身側離開,他隻是……裝作不在意。他偽裝的很好,也正是偽裝的過於完美,才出現了破綻。

雖然和李益接觸的並不多,可我知道他是一個自控力和執行力都很強人,要是他自己定計劃,到現在還沒有未完成的。他定了明早啟程,此時卻把自己弄醉了,他也不是不能說的人,別人端來的酒隻要他想,也不用全部下肚。

他隻是……有些動搖了。

我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沒辦法知道他在發現霍小玉在酒樓的時候心裏有這怎樣的想法,隻知道他在想盡辦法讓自己無視掉霍小玉,就算近在咫尺,就算霍小玉離去的時候他一伸手就能攔下,他也還是不想和霍小玉說,還是想這樣不辭而別。

霍小玉離開了之後,他在用酒水麻痹自己,也許是不給自己去想霍小玉的時間,又也許隻有不停的灌酒才能壓抑住那顆想要追出去的心,所以在他徹底醉倒的那一刻,擺了一天的笑臉終於坍塌下來,整張臉痛苦的皺成一團,借著酒醉的難受的名義表露在藏匿了一整天的苦悶。

李益不想和霍小玉說暫別的話語,到頭來卻還是被霍小玉的送別方式刺疼了。

隻有在這一刻,我才明白了李益所說的不告而別的意思,他不是打算一去不複返,更不是想要辜負霍小玉,隻是的時候暫別的話也是可以不說出來的,回來的時候也不需要提,這樣的話,兩個人會不會就像是沒有分開過一樣?

畢竟我隻見過霍小玉清早送李益出門,從未見過她在李益快回來的時候在門口,李益自己來到霍小玉可能在的地方,不提仕途上的瑣事,隻講著遇見的趣事。

這樣的愛情對於他們來說似是最好的,他們都太懂對方了,所以就算李益不說,霍小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說再見就不說,沒有承諾就沒有,隻是她的十郎要新官上任,她怎能不送一句祝福的話,賀上一句恭喜,而是裝作不知道?

李益用他覺得最好的方式告別,霍小玉則用著她覺得最好的方式祝賀。

所以盛裝來此,所以頌歌一曲,所以……擦肩離去。

不是不愛,不是無所謂,真是因為太看重,太喜歡,一句最簡單的‘再見’才沒能說出口。

君路漫漫,隔閡起他們的是時間,是距離,是身份,是地位,是世俗……他們所擁有的卻隻有愛情。

我想起了在梅雪莊裏李益的那句約定:“我想我會娶她。”

在這之後,在他們再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是不是就能打破所有,身穿淡色長袍,輕叩起她的家門,給予霍小玉從沒有給過的承諾,立下永不負的誓言?

我不知道,隻是在這嚷嚷的市井之中,在那阿諛奉承的酒席之間,又這樣的方式無聲的別離,有著一種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

我扭過頭又看了一眼讓兩人分別的酒樓,一瞬裏像是能釋懷所有,扯起嘴角,也送這個奔赴前途的男子一聲祝福。

珍重。

【逢君正恰時,相見卻未語。】——《凡·玉碎難全·霍小玉傳》

他曾在她的生命裏出現過,還出現的那般美好,又來的那樣及時,趕上了她最好的年華。

兩年後,長安,深秋。

覺得我過的越來越像個凡人了,雖然我現在本身就是個凡人。可是剛來的時候我並沒有想過要怎樣讓自己在人間的日子過的舒坦,現在不一樣了,當初沒有想過在記錄的同時還能自己的賺銀子花,現在也不一樣了。

沒錯,我在和鍾離溪學做生意,倒賣貨物賺錢,幫他做工也沒有工錢,不過隻需讓我不算白吃白喝白住就成,完全不去理會他說有了我‘幫忙’過不了多久就要千金散去了。

我隻是在給自己找事情做,不讓自己總是閑著發呆去當米蟲。

霍小玉最近也有些不舒服,我覺得這是她甚少出門總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的緣故,所以我找了無事的一日,與她相約出門。

長安的街景一向熱鬧,比起她看著冷清的庭院好的多,逛逛街鋪再看看攤販賣著的有趣小玩意,也能算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方式了。

“小玉你看這個,”我隨手拿起了一枝茶花式樣的朱釵遞到了她的眼前,“好看吧?”

霍小玉笑著接了過來卻插在了我的頭上,“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