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話的聲音很響,以至於和他們離了這麼些距離,我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那你先出來可以麼?”蘇漠沒有看見城門前的我們,隻是重重的歎了口氣。他轉過了身,看著那髒兮兮的牛車,“還是……你想就這副姿態去見友人?”
“可……可……我我我……我的……衣服……”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給你準備了一身幹淨的。”蘇漠說著解開了自己背後的包裹,又抬頭望了望天,猶豫了一下,像是在確定這天還會不會下雨:“你先去樹林裏換好好,裏麵有個小湖,你可順便清洗一下。”
“蘇……蘇卿,你……你真是想到太……太周到了。”
那沾滿爛泥的車簾猛地被人拉了開來,濺起的泥水甩了好遠,這站在牛車前的蘇漠自然是無法幸免,被甩了一身的泥點子。瞧著這滑稽的場景,我不由一聲笑了出來。
“抱……抱歉……蘇卿,我……我不是故意的……呀!那個!我……我真不是……”
從車裏走出來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泥人,像是全身浸在了泥巴浴裏一般,就連頭頂心的位置都堆著泥巴,他隻露出了一雙眼睛,慌忙地想要把蘇漠的身上弄幹淨,卻忘記自己的雙手也是沾滿了泥巴,就這麼用手一抹,蘇漠的衣衫便變得更髒了。
“那……那個……”
“無礙。”蘇漠的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你先去換衣服吧。”
雖然隔著很遠,司馬相如的臉上也糊滿了爛泥,我卻好像還能猜出他擺出的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他看著蘇漠舉著幹淨的衣服包,又看了看自己的全是爛泥的雙手,再看看還濕噠噠的衣服,雙手僵了空中,完全知道要怎樣才能把手弄趕緊接過布包,沒等蘇漠說話,慌忙間他選了最不正確的方法,張開自己的雙手,伸手往牛背上抹了抹。
那頭同樣渾身是泥的牛對他這樣的做法顯得十分的生氣,還沒等我看清楚,便提起後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沒料到的司馬相如不由往後一倒,連帶著蘇漠一起摔在了地上的水塘裏……
等他好不容易從水塘裏爬了起來,下意識的撣了撣原本就已經髒兮兮的下擺,隨即,司馬相如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呆愣地轉過了神,看著還坐水塘裏,褲子全濕的蘇漠,萬分的過意不去。
“蘇……蘇卿……”他拘束的站著,右手放在身側幾番動彈,終究沒有伸出去,隻能半蹲下來,讓自己和蘇漠齊高,他的雙手擱在自己的膝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蘇漠,“對……對……對對不……”
“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司馬相如一句對不起還沒能說清楚,就被蘇漠打斷了,他低下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自己從泥潭裏站了起來,“還好包沒濕,衣服還是能換的。”
“嗯……嗯……”
司馬相如跟在蘇漠的身後和小媳婦一樣,隻能不斷地點頭應聲。
“哇哈哈哈……那個……那個倒黴蛋……就是……不行,讓我在笑一會……哇哈哈……”
瞧著他們兩個消失在我的視野裏,憋了半天的我大聲的笑了起來,一手錘著身側的城牆,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根本停不下來。
“這還真是‘特別的倒黴’。”鍾離溪嘴角掛著笑意,無奈的搖了搖頭,“王吉的形容還真是貼切。”
“主要是,那個司馬相如怎麼還是個結巴?”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止住了自己的笑意,抬手抹掉了眼角笑出的淚水學到:“說……說話……都不……不清楚的。”
“這還真是有意思。”
我和鍾離溪又站在城門口等了好一會,依舊不見去換衣裳的蘇漠和司馬相如回來,不由想拉著鍾離溪前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又遇上什麼倒黴的事情了,卻被他阻止了,說他們兩個男子在換衣裳,我一個姑娘家的跟上去,不成偷窺了麼?我想著有理也就沒有動,又幹等了好一會依舊不見他們回來,隻得先把鍾離溪趕去看看,他們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鍾離溪回來很快,告訴我他們已經不在水池旁邊了,水底也瞧過,應該沒有失足落水淹死。
聽鍾離溪這般周到的查看,我不由又一聲笑了出來。
尋不見司馬相如,亦見不到那跟著倒黴的蘇漠和牛,我和鍾離溪便也沒有在幹站在城門口等著了。畢竟如果是司馬相如那般倒黴的人,指不定他們剛剛換衣服的時候又出了什麼岔子,不得不離開那裏,鍾離溪懷疑他們從旁的城門進城,既然他們的目的地是王吉的府邸,那麼我們就在那裏等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