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臨邛。
我坐在酒館的內廊上,瞧著外頭的飄下的白雪,朝著自己的手心哈氣,硬把手邊的溫酒被納涼了也沒喝上一口。
我來西漢已經小半年了,兜兜轉轉走了好多路,最終卻還是在這裏停下來。
原因是這樣的:
傳聞這蜀中巨富的女兒因第一任丈夫逝世被接回了臨邛,她卻在某次酒宴上和一個隻見過一麵的男人人私奔了,跟她逃跑的人叫做司馬相如,是巴郡安漢縣人。先不說他們莽撞的就決定私奔是否妥當,也不是他們是不是弄清楚了對方就是想要一輩子相守的人,這逃家不過三四月他們就又回到臨邛了。
這私奔的一對小情人為何要回來自投羅網?這件事早就成了百姓們酒前飯後的閑談了,原本說法有很多種,最被認同的卻隻有一種:
他們都沒錢了,司馬相如不是什麼富家子弟,老家又是家徒四壁的那種,雖有些才華仕途卻並不順,原本以為和富家千金好上了,自己也能搖身一變,誰知卓王孫並不待見他,就算卓文君那姑娘喜歡也願意和他一起過,他們卻還是在過那種一貧如洗的窮苦日子。所以,他們又回來了。
關於這件事最初的時候我也蘇漠談論了好多次。
你說卓文君雖回到了臨邛,卻並未和她父親接觸過一次,隻是勤勤懇懇的在猛哥的酒鋪子裏做工,司馬相如雖也在酒鋪子裏,卻也隻是做著賬房的夥計,一開始的是偶在猛哥酒鋪子在店裏喝酒的人少,讓猛哥出門送酒的居多,這些傳聞究竟是哪裏來的?
對於我的不解,蘇漠隻是瞥了我一眼,“你自己都說是‘傳’聞了。”
“是啊!那也得有人傳言吧,總不至於無穴空來風吧?”我攤手看著他。
“王誌猛酒鋪子雖然客人少,但也不是一個客人沒有,看著之間一直閉門做生意的他,突然敞開了大門,店裏還多了兩個算是熟人的夥計,是誰沒點想法?”蘇漠用上了‘孺子不可教’的目光看著我,“隻要一個人說了,就會有人感興趣,會來探虛實,之後來的人又會添油加醋的在去形容給別人聽,這一層層經過口述人潤色的故事當然會脫離原本,而且傳言而已,聽聽也就罷了。”
“你都說聽聽也就罷了,為什麼和我一起過來。”我不解的看著他,“你們都是道聽途說,我是準備來聽卓文君親口敘述,你在旁邊我怎麼開口,兩個姑娘說些體己的話你也要偷聽麼?還是你也是姑娘?”
我看著蘇漠被我氣出門的一臉黑模樣,我莫名的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是的在什麼地方見過。
雖然蘇漠如我所願的離開了,可是這酒鋪中的卓文君卻還沒有忙完,一會去地窖取酒來溫;一會把銀子交給司馬相如順便報賬;還要接待那些愛到猛哥鋪子定酒的客人,收定金定送酒時間等等。
猛哥鋪子從卓文君回來的第二天就打開了大門,擴張了一下一樓的地方,擺上了幾張矮桌,屋子裏擺上了暖炭。雖然還是很簡陋,可比起之前倒是一有些酒肆的味道了,這冬天天暖,喝酒暖身,自己的周圍又都是可以說話的人,這一兩壺酒不貴又好喝,在店內飲還能免費加溫,這幾日休息的時候酒肆裏都坐的滿當當的。
當然,這樣和諧場麵並不是一開始的模樣,因為這突然像是正式開張的酒肆裏,店小二居然是卓府從前小姐卓文君,光是這一點就讓很多人是避開了的。
卓王孫對卓文君的寵愛的住在臨邛的人一直都看在眼裏,所以那時候卓文孫說和這女兒斷絕關係的時候,大家也都隻當做笑談,可現在她女兒卓王孫真回來了,還和一起私奔的男子開起了酒肆,你讓他們這些腦子本就不夠用的村民怎麼想?
卓王孫很開心女兒回來,卻不滿和她一起來的司馬相如,所以棒打鴛鴦對卓文君說,要是不和他分開,我就不讓你進家門!可是卓文君不依,和自己的父親作對,為了證明不依靠家裏她也可以和司馬相如活下去,兩人就在臨邛找了一個地方過起來清貧的生活。
村民杜撰了一個在說書先生口中最常見的故事,認為卓文君和司馬相如這是在和卓家對抗。他們都是一些小角色,可不想扯進這富家的恩怨之中,多少都會有些避諱。
可杜撰到底是杜撰,卓府從沒有派人來過這家小店,亦沒有發現卓文君和卓府還有什麼聯係。
過了幾日,當這家就鋪子散出誘人的香醇,在這嚴寒的冬日裏能瞧見暖氣冒出……
總會有人忍不住的。進去了一個便會有第二個,有了第二個就會有第三個第四個……見那麼多人都進去了,這家店也就不存在什麼忌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