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變化紛呈的魏晉詩歌(2 / 3)

二、正始文學與阮籍

正始文學與竹林七賢正始(公元248年)是魏廢帝齊王曹芳的年號,政權已落入司馬氏之手,文學史上亦由建安文學進入正始文學。(司馬氏正式取得政權為公元265年)這一時期,政治異常黑暗,阮、嵇等人不滿司馬氏假“名教”以達其私欲,遂以老莊相抗衡,魯迅有《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的關係》評之。阮籍、嵇康、劉伶、向秀、山濤、王戎、阮鹹七人,被稱為“竹林七賢”。“竹林”二字,固是因他們常作竹林之遊,但卻典型地概括了他們疏狂物外,超脫塵世,崇尚莊、老的內涵。“竹林七賢”四字,是一幅畫圖:竹林掩映、曲水流觴,七賢意態高遠:“目送飛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遊心太玄。”(嵇康詩)七賢與七子遙遙相接,但內涵卻不一樣:七子在政壇中心,與政權結為一體,七賢卻浮遊於政權之外,與統治者抗衡。玄學、清談。以清遠的言辭討論一些抽象的哲理,即為清談。清談的主要內容是玄學,玄:是玄妙之意,以老子、莊子之書為其主要依據。嵇康(公元223—262年),字叔夜,譙郡伽(今安徽宿縣西)人。他崇尚老、莊,常言養生服食之事,但富於正義感和反抗性。他反對虛偽的禮教和禮法之士,對當時政治的黑暗深為不滿,曾當麵奚落過司馬昭的心腹鍾會,還公開發表過離經叛道、菲薄“聖人”的言論。因此,直接觸犯了利用禮教圖謀篡位的司馬昭和他的幫凶,終於被誣害處死。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龍章鳳姿,天質自然”,名氣很大。居山陽,日與向秀鍛鐵,鍾會寫了《四本論》,欲康鼓吹,因率客來訪。康繼續鍛鐵不止,會欲行,康問:“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會答以“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終成禍因。他在《與山巨源絕交書》中說自己:(性複疏懶,筋駑肉緩,頭麵常一月十五日不洗,……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轉乃起耳。)此類文字,頗與當今時之王碩文學現象相若,隻不過王碩是以市民文化對傳統的、正統的精英文化的反動,是以低層次的、市民性的文化衝擊圍繞政治為中心的高層次的、知識分子的文化,而嵇康則自身十分清高,本身即在高層次知識階層,故出低俗語,以便衝動傳統的禮教文化。這與美、日等嬉皮文化亦有相通之處。“目送飛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遊心太玄”正是七賢之寫照。

嵇康終未能得以“俯仰自得”,最後被鍾會構陷,死前仍計算著時間,索琴彈了一曲《廣陵散》,歎息:“《廣陵散》從此絕矣!”七賢之一的另一位人物劉伶,隻以飲酒留名,其文作也隻有《酒德頌》傳世。“以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iǒ)門,八荒為庭衢。”“唯酒是務,焉知其餘。”時常醉酒裸裎,說是以天地為衣褲,人皆在褲中。對於生死,甚是達觀,平常出門,吩咐從者攜鍤隨行,屬以“死便埋我。”以後,辛棄疾曾吟詠此事:“劉伶,古今達者,醉後何妨死便埋。”(《沁園春》)阮籍其人與詩歌阮籍在中國詩史的地位,其意義首先在其獨特的人生哲學與人生道路。阮籍之前的屈原與阮籍之後的陶淵明,是我國封建社會前期的兩種基本模式。阮籍的人生方式則是一種例外,他既非前者的忠君愛民,亦非後者的退隱田園,而是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既保持了自己的清高,又能在亂世中得以全身,並以特殊的方式在詩歌中表現了自己深刻的痛苦,從而引起後世文人,特別是同樣生活在黑暗時代知識分子的共鳴。譬如魯迅極推崇阮籍。至於阮的詩歌作品,雖然在中國詩史上也占有重要的一席,其意義反倒沒有阮籍其人重要了。阮籍所生活的時代,在中國思想史中,是一個極特殊的時期。中國的學術思想,在經曆了先秦空前繁榮、解放的時代之後,沉寂於秦而定一尊於漢,形成了空前迂腐、僵化的學風。至魏晉時期,隨著漢帝國政權的衰亡,出現了對傳統禮教的反動。曹操的求賢令,敢於公開尋求“有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的賢者,揭露了時代新風氣的消息。至王弼、何晏的時代,遂興起了專以談名理,以講老、莊為業的玄談之風。他們或手執麈尾、捫虱而談,或醉酒裸裎,或宣揚名理,或臧否人物,或做種種驚世駭俗之舉。王孝伯嚐雲:“名士不須奇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讀《離騷》,便可稱名士也。”(見《郭子》)阮籍與竹林七賢,正是這一時代的佼佼者。但院籍等人雖與當時名士之外形相同,所含內容卻有異處:(籍本有濟世誌,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以為常。籍容貌瑰傑,誌氣宏放,傲然獨得,任性不羈,而喜怒不形於色。或閉戶視書,累月不出,或登臨山水,以日忘歸。博覽群籍,尤好莊、老。嗜酒能嘯,善彈琴。

當其得意,忽忘形骸,時人多謂之癡。)《晉書阮籍傳》的這兩段材料已經概述了阮籍之大貌。阮籍才華蓋世,但生於亂世,空負濟世之誌,其痛苦之深可以想見:(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嚐登廣武,觀楚、漢戰處,歎曰:“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同上))所以,阮籍之飲酒,一方麵是痛苦心靈的慰藉,一方麵是全身避禍的手段。阮籍不願仕,“嚐隨叔父至東郡,兗州刺史王昶請與相見,終日不開一言,自以不能測。”但卻自求為步兵尉,這是因為他“聞步兵尉營人善釀,有貯酒三百斛”,於是,“雖去佐職,恒遊府內,朝宴必與焉。”“文帝初欲為武帝求婚於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鍾會數以時事問之,欲因其可否而致罪,皆以酣罪獲免。”(同上)這與阮籍“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同為其能避禍全身的原因。然阮籍的另一方麵,蔑視禮教、嫉惡如仇,又非常人所能致。茲舉數例:“籍嫂嚐歸寧,籍相見與別,或譏之,籍曰:‘禮豈為我設邪’”此其一;“鄰家少婦有美色,當壚沽酒。籍嚐詣飲,醉便臥其側。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此其二;“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識其父兄,徑往哭之,盡哀而還。”此其三;“籍又能為清白眼,見禮俗之土,以白眼對之。及嵇喜來吊,籍作白眼,喜不怪而退。喜弟康聞之,及齎酒挾琴造焉。籍悅,乃見青眼。由是禮法之士,疾之若仇。”此其四;有司言有子殺母者,籍曰:“殺父乃可,至殺母乎”“殺父,禽獸之類也,殺母,禽獸不如。”“母終,籍正與人圍棋,對者求止,籍留與決賭。既而飲酒二鬥,舉聲一號,吐血數升。及將葬,食一蒸肫,飲二鬥酒,然後臨決,直言窮矣,舉聲一號,因又吐血數升。毀瘠骨立,殆致滅性。”此其五。總之,他“外坦蕩而內淳至”,置世俗傳統的一切禮儀法則於不顧,正是由於他有真情性在。這種精神氣度,上承屈莊獨立危行、逍遙遺世的精神,下啟李白、蘇軾直至明清之浪漫思潮,在禮法森嚴的封建社會裏,是極特殊的曆史時期的特殊現象。阮籍等人的詩歌,無疑是承建安詩歌而來,是建安之後的又一個裏程碑,其中阮籍之於曹植,更有直接淵源關係。曹植的身世與阮籍有相似之處,前者處於與最高統治者,與其皇兄的尖銳矛盾之中,故常有“高樹多悲風,海水揚其波”(《野田黃雀行》)、“秋風發微涼,寒蟬鳴我側”(《贈白馬王彪》)的哀歎;而後者驚世駭俗,更是“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詠懷其三十三》)這種身處險境的相似境遇,使他們的詩歌創作一方麵要言誌抒懷、一吐不平之氣,一方麵卻又欲言而止,隻好寄物托諷,形成一種象征藝術。曹植詩歌的象征藝術,一方麵借助自然物象,如前文所引之“高樹”、“悲風”、“秋風”、“寒蟬”者,從而成為中國山水詩形成前的一個小序曲,成為意象藝術的一個小環節;另一方麵,曹植特別喜愛使用“美女”以象征自己之貞潔,如《雜詩其四》:“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時俗薄朱顏,誰為發皓仰歲將暮,榮耀難久恃。”與屈子美人遲暮的比興共鳴。又如《美女篇》:“美女妖且閑,采桑岐路間。”“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極寫其氣韻風度之美,而又“盛年處房室,中夜起長歎。”正是自己人格形象的寫照。

阮籍的詩歌與曹植相似,一方麵有借助自然界萬物以比興象征者,如《詠懷其十七》:“獨坐空堂上,誰可與親者出門臨永路,不見行車馬,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曠野。孤鳥西北飛,離獸東南下。”“孤鳥”,是詩人反複使用的自我象征,如《詠懷其一》:“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前人有將“孤鴻”、“翔鳥”指具體之人,其實這些都是詩人之自我孤獨心靈外化的表現。也有如曹植以美女象征者,如《詠懷其十九》:“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隻不過更有美女亦非象征自我,而是象征一個渺茫難以實現的理想。前人評阮籍詩“厥旨淵放,歸趣難求”,“反複零亂,興寄無端”(沈德潛《古詩源》),正是對這種象征藝術的概括。阮籍之詩,大抵仍屬自然藝術,與曹植詩相若。陳祚明評:“阮公《詠懷》,神至之筆。觀其抒寫,直取自然,初非琢煉之勞,吐以匠心之感。”(《采菽堂古詩選舉八》)這大概是因為阮籍其人“悲在衷民”,則自然無意琢煉吧!茲析阮籍《詠懷》詩作數首:其一(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詠懷》詩現存八十二首,(《晉書阮籍傳》說有“八十餘篇”,據明人馮推訥編輯的《詩紀》,則現存八十二首。另有四首四言詩)是阮籍平生詩作的總題。如上所述,由於生活在政治黑暗的魏末晉初時代,阮籍之詩大多隱晦曲折。劉宋時期的顏延之說:“阮籍在晉文代常慮禍患,故發此詠。”(《文選李善注引》)李善也說:“(阮籍)雖誌在刺譏,而文多隱蔽,百代之下,難以猜測。”(《文選詠懷詩注》)本詩是《詠懷》的第一首,它典型地體現了上述諸特點,用現代的批評術語來說,它近乎一首朦朧詩。它寫了“明月”、“清風”、“孤鴻”、“翔鳥”,也寫了自己不寐而彈琴,寫了自己的“徘徊”、“憂思”,但卻沒有指明或暗示其具體內容。清代一些學者往往征引史實來考證其所指,結果往往是反失其旨趣。其中方東樹之見:“此是八十一首發端,不過總言所以詠懷不能已於言之故。”(《昭昧詹言》)較為貼近。其實,如果能透徹地了解阮籍其人,此詩也並不難解。這首詩,隻要看他“孤”、“獨”二字,就不難“曲徑通幽”了。此詩起首,詩人就把讀者引入了一個孤冷淒清的夜境:“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酣飲為常”的詩人在此眾生入夢之時,卻難以入睡,他披衣起坐,彈響了抒發心曲的琴弦。這是從實景來理解。然而,也不妨把這“夜”看成是時代之夜,在此漫長的黑夜裏,“眾人皆醉我獨醒”,這偉大的孤獨者,彈唱起了具有裏程碑意義的詩章。“英風截雲霓,超世發奇聲”(《其六十一》)嗬!三四句詩人進一步描寫這個不眠之夜。清人吳淇說:“‘鑒’字從‘薄’字生出,……堂上隻有薄帷。……堂上帷既薄,則自能漏月光若鑒然。風反因之而透入,吹我衿矣。”(《六朝詩選定論》)我們還可以從這幅畫麵的表層意義上,進一步感受到詩人的旨趣。詩人寫月之明,風之清,正襯托了自己的高潔不群;寫“薄帷”、寫“吹我襟”,直讓人感受冷意透背。這雖非屈子那種“登昆侖兮食玉英”的浪漫境界,但那種獨立危行,不被世俗所理解的精神卻是一致的。三四句,詩人著重從視覺、感覺的角度描寫,五六句則不但進一步增加了“孤鴻”、“翔鳥”的意象,而且在畫麵上增添了“號”、“鳴”的音響。這悲號長鳴的“孤鴻”、“翔鳥”既是詩人的眼中之物、眼前之景,又同時是詩人自我的象征,它孤獨地飛翔在漫漫的長夜裏,唱著一曲哀傷的歌。“北林”,化用《詩經》“吉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秦風晨風》)之典,從而暗含了思念與憂心之意。“北林”與“外野”一起構成了淒清幽冷之境界。結尾二句“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詩人的筆觸從客體的自然回複到主觀的自我,有如莊周夢為蝴蝶後“遽遽然而覺”,心裏有無限感慨,卻又無處訴說,他也許想到許多許多:“壯士何慷慨,誌欲威八荒”(《其三十九》),卻“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其三十三》),“獨坐空堂上,誰可與親者”(《其十七》)。

詩人隻能是永遠得不到慰藉,隻能是無限的憂思,孤獨地徘徊,永恒的悲哀。縱觀錢詩,似是“反複零亂,興寄無端”(沈德潛語),“如晴雲出岫,舒卷無定質”(王夫之語),但如果把握了詩人“悲在衷心”的旨趣,就自可理解這首“曠代絕作”。“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鍾嶸在《詩品》中對阮籍詩的評價,當是不易之論吧!其十九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被服纖羅衣,左右佩雙璜。修容耀姿美,順風振微芳。登高眺所思,舉袂當朝陽。寄顏雲霄間,揮袖淩虛翔。飄搖恍惚中,流盼顧我傍。悅懌未交接,晤言用感傷。試擇:西方有一位漂亮的女郎,在皎潔晴朗的陽光裏。身著製工精細的羅衣,佩著垂拂左右的璧玉一雙。美麗的容顏呀!與窈窕的身材輝映,微風輕拂,送來縷縷醉人的幽香。登高遠望,似是思念心中之所想;舉起長袖,似是遮擋耀眼的朝陽。倩影浮遊在雲霄之間,衣袖揮舞似翱翔的翅膀。飄飄搖搖,迷離恍惚,似乎對我流盼著多情的目光。我心中充滿愉悅,卻未及與她交接,大夢醒來,我心中滿是感傷。其三十一駕言發魏都,南向望吹台。簫管有遺音,梁王安在哉!戰士食糟糠,賢者處蒿萊。歌舞曲未終,秦兵已複來。夾林非吾有,朱宮生塵埃。軍敗華陽下,身竟為土灰。試譯:車駕,向著當年魏國的都城滾滾而來,我向南矚望,當年魏王宴樂的吹台。耳邊似乎有戰國時代簫管的餘音,而當年為之演奏的魏王如今安在讓勇戰之士吃豬狗食一般的糟糠,使聖賢之人默默無聞潦倒在野外。你那美妙的輕歌曼舞一曲未終,虎狼般的秦兵已越過邊境的險隘。“呀!我的夾林呀,再不屬我所有”,朱色的宮殿,早已被塵土掩埋。魏軍在華陽城下全軍潰敗,魏王那高貴的身軀,也早已化為塵埃。以上兩首,實為《詠懷》中之佼佼者。兩首的寫法不同。第一首,以比興手法為其主要特色,詩中的“西方”、“佳人”,即可視作詩人之自我,也可以視作詩人之理想中的客體,理想中的境界;第二首則以古今說法,感慨不已。“蕭管有遺音,梁王安在哉!”將浩茫之曆史,微縮為短短的一瞬;而“戰士良糟糠,賢者處蒿萊”更是千古名句,具有令人歎服的概括力。兩首的胸襟氣度皆可稱為闊大雄奇,視角恢弘,誠為佳作。

三、太康詩歌與左思

中國詩歌在進入建安之後,雖然兩種藝術交彙,但主流仍是一種自然藝術,阮籍之後,似乎要直通陶淵明的南山東籬,達於原始自然之頂峰。但世上的任何道路都不是筆直的、直線的,而是左右彎曲,亦如人之行步,一左一右,相輔成行。阮籍之後,玄言詩質木無文,淡乎寡味,於是,中國詩歌至太康時期鬱積的華彩之美的追求迸發而出,成為六朝詩歌的先聲。如南朝沈約所撰《謝靈運傳論》所述:(降及元康,潘陸特秀,律異班賈,體變曹王,縟旨星稠,繁文綺合,綴平台之逸響,探南皮之高韻。)中國華彩文風的源頭是楚辭,楚辭通過漢賦的媒介影響到詩歌創作,從而形成華彩的人為藝術。賦之於詩歌的影響,大致始於太康時期。公元265年,司馬昭之子司馬炎代魏,建立晉朝,史稱西晉。至公元280年統一全國。太康為晉武帝司馬炎的年號。太康時期的代表詩人,以所謂“三張二陸兩潘一左”有名,即張協、張亢、張載、陸機、陸雲、潘嶽、潘尼。此七位幾乎都是以賦顯於世;張華初未知名,著《鷦鷯賦》以自寄。被阮籍讚為“王佐之才也”,由是聲名始著。(《晉書張華傳》)太康詩人中,左思詩自然質樸,內蘊豐厚,堪稱陶詩之先。左思(公元250—305),字太衝,齊國臨淄人。其家族雖然世代儒學,但社會地位寒微。父左熹從小吏起,官至侍禦史。其妹左芬後入宮,他即移家洛陽,求得一個秘書郎的官職,以便能充分閱讀書籍。其代表作為《三都賦》和《詠史》:“左思覃(á,深)思。盡銳於《三都》,拔萃於《詠史》。”(《文心雕龍》)左思其貌不揚,口才也不好,《左思傳》說他“貌寢,口訥,而辭藻壯麗,不好交遊,以閑居為事。”左思創作《三都賦》,十分艱苦:“欲賦三都,會妹芬入宮,移家京師,乃詣著作郎張載,訪岷、邛(qió,邛山,山名,在四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