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鬆了口長氣,神官一個激靈,喊道:“別大意!琵琊還沒認主!”剛喊完,他詫異地瞪大眼,隻見雷獸額間放出柔和的金芒,那隻獨角緩緩縮進去,最後完全隱沒。眾人都露出錯愕之色,猜也猜得出這是琵琊收回敵意,認昭霆為主的表示。
“……不會吧,真的收服了。”神官無法置信地低喃。這時,棕發少女一頭栽倒在地,以和她放的血不相符的音量大聲呼痛。眾人連忙跑過去,神官輕輕將她扶起,一邊用白魔法治療一邊讚揚:“幹得好,昭霆!你做的太棒了!”
“嘿嘿,那是當然。”昭霆一點也不謙虛,拍拍琵琊的腦袋,“它是我的了嗎?”
“沒錯,它已經是你的召喚獸了。”
“你們倆絕對是天生一對。”楊陽微笑道,餘人忍俊不禁,再回想起一人一獸扭打的情景,都哈哈大笑起來。昭霆和琵琊交換了個嫌惡的眼神,同時別過頭。
因為昭霆收服雷獸的經過實在太驚險,村人都反對讓楊陽嚐試。而且楊陽武技不高,萬一撞上一隻和琵琊一樣速度驚人的精獸,豈不完蛋了!神官也不住勸說,但楊陽堅持要召喚自己的精獸,眾人拗不過她,隻好同意。
“陽,這給你。”銀發青年從屋裏取出一根通體晶紅、足有150公分長的法杖,遞給黑發少女,“在法陣裏弓箭施展不開,還是用魔法比較好,切記一開始就布好結界。”楊陽鄭重答應,接過法杖,沉著地走進魔法陣,餘人緊張地目送她。
“遵循古老的盟約……”楊陽念出固定的召喚咒語,隨著咒文接近尾聲,眾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上浮起不安之情。神官更暗暗握緊雙拳,掌心盡是冷汗。
“……將你的真實麵貌,展現在我麵前!”不多時,楊陽完成了咒文。
靜寂。沒有閃光,沒有聲音,法陣裏什麼異像也沒有。
“怎麼回事!”驚噫四起。楊陽呆呆看著空無一物的魔法陣,說不出話來。半晌,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唯一能對此做出解釋的人身上。
神官也錯愕萬分,一時沒有反應。昭霆忍不住發問:“神官先生,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陽沒有自己的召喚獸嗎?”耶拉姆搖頭:“不可能。每個人都有一個命中注定的搭檔,就算異族也不例外,這是貝裏卡斯的法則。”艾瑞克猜測:“會不會楊陽的召喚獸被其他人收走了?”
“不,召喚獸是固定的,除了唯一的主人和使用強製咒文的正牌召喚師,它不會回應其他人的呼喚。”神官開口道,“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陽的精獸被某位召喚師收走,在戰鬥中陣亡了;二是陽的搭檔不是精獸,而是人類。”
“人類!!?”
“是的,貝裏卡斯為每個人都安排了搭檔,但並沒限製一定是精獸,同類也可以,隻是這種例子極為少見,就算出現,也常常有時間上的落差。正如人和精獸隔著空間的障壁一樣,此乃賀加斯的平衡法則……”見餘人都兩眼迷茫,神官連忙簡化解釋,“也就是說,如果命運之神為你指定的搭檔是人類,很可能是一千年前的人,或者是一萬年後的人,雖然確定有,能碰頭的機率卻是十萬分之一大概也不到——這樣說你們明白了嗎?”眾人呆呆點頭:“明、明白了。”
楊陽苦笑道:“這麼說,我和我那位搭檔不在一個時空了,唉。”此刻的她萬萬沒想到,她的搭檔盡管不是和她一個時空的人,然而借助某樣物體,後來兩人竟然結識,還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一起並肩作戰。
因為在和琵琊的戰鬥中放了太多血,後兩天昭霆都臥床休息,楊陽則著手做旅行準備,和神官、以及遠道而來的北之賢者賽雷爾·**一起商量行程路線。
客廳裏,三人圍坐著一張攤開的全國地圖,互相交換意見。
“風狩和塵息不必擔心,關鍵是龍眠和閃空。”聽完友人從盜賊公會打聽的情報,賽雷爾沉吟道,“最節省時間的路線是:楊陽你們從埃特拉穿到西城(注:中西邊境完全是個戰場,標準的“此路不通”,因此從東大陸前往西大陸隻能繞道。),請那位矮人鑄劍;然後要麼從原路折返,要麼經由南城彎到東城,找馬爾亞姆將軍詢問月舞者的下落,不過最好還是在埃特拉搭船前往東城,目前西南兩城邊境的情勢極為緊張。“
楊陽點點頭,賽雷爾的想法和她不謀而合,神官卻有不同意見:“馬上就要入冬了,北地嚴寒,不宜旅行,陽你們見過佛利特後,還是考慮從南城走,沒有士兵會在冬天打仗,何況今年還是曆史上少見的嚴冬。”賽雷爾困惑地道:“現在才九月,離入冬還早,這點路不需要走這麼長時間吧?”聞言,楊陽臊紅臉,垂下頭。
神官拍拍她後腦勺,笑道:“你以為這兩個丫頭是乘空浮舟咻一下來,咻一下去?她們可是觀光加騎馬,別說冬天,磨蹭到明年開春都有可能。”賽雷爾忍俊不禁:“原來如此。”
“空浮舟那麼貴,我是在幫你省錢!”楊陽反駁,語氣不自覺地帶了一絲撒嬌。神官揉揉她的黑發:“免了,你好好保重就是替我省心了。”
賽雷爾看著說笑的兩人,水色的眸子劃過訝然。
“這麼一來變成環遊大陸了。”神官用筆在地圖上標出路線後,得出結論。楊陽高興地看著他畫出的大圈,突然想起一事,問道:“神官,鑄劍一般需要多久?”
“嗯…少則三月,多則幾年都有可能,不過以佛利特的手藝,頂多一年就可以完成了。”神官估計。
“找月舞者和龍眠大概不用這麼久,去掉路上的花費,我應該還剩不少時間。”楊陽意有所指地道。神官了然一笑:“我就知道。”大筆一揮,一條從東城首府坎塔薩到中城西防重鎮米亞古要塞的箭頭就躍然紙上。
賽雷爾不解地道:“這是什麼?”神官不答反問:“賽因,你有沒有注意到諾因城主身上少了什麼東西?”年輕的賢者更是納悶:“諾因城主?”神官屈指往楊陽左耳一彈,被施了隱形術的紅寶石耳墜登時顯現出來。
“真、真王的榮耀!這——”賽雷爾差點跳起來,驚疑不定地掃視兩人。
“別這麼看我,不是偷的。”神官兩手一攤,“是諾因城主親手送給陽的禮物。”
“親手……”
待黑發少女簡略敘述完半年前的經曆,賽雷爾才恍然大悟:“難怪……我就奇怪以元帥府的警備,怎麼會讓刺客得手,原來是在這裏遭到伏擊——對了,楊陽,諾因城主應該沒發現你的身份吧?”楊陽心髒漏跳一拍,慌忙搖頭。
“就算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以他的性格,不會稀罕拿滿願師做政治幌子,再說他已經有了個可以做政治偶像的妹妹。”神官雙手疊在腦後,靠向椅背,悶悶地道,“而且,公布陽的身份,會連帶暴露昭霆的行蹤,到時國王和貝姆特連手要人,即使他也吃不消。”楊陽微微皺眉,覺得青年的語氣有點刺耳,她頭一次聽他用這種純諷刺而不是幽默的口吻說話:“神官,你是不是討厭史…諾因城主啊?”
神官坐直,大聲道:“胡說八道!我和他無怨無仇,幹嘛討厭他!”
“還說不是……賽因先生,你評評理,他剛剛的口氣擺明了就是在嘲諷人,對吧?”
“沒有!我沒有!”
“就有!”
賽雷爾含笑看著兩人吵嘴,等他們爭累才道:“楊陽,無名氏並不討厭諾因城主,你放心吧。”——他是在嫉妒。嗬嗬,沒想到一別半年,這個義弟就開竅了,隻是……
“真的?”楊陽轉過頭,鬆了口氣。神官也一臉如釋重負。
賽雷爾問道:“對了,諾因城主千裏迢迢跑來這裏,有什麼事?”楊陽一愣,回憶道:“哦,他沒說,不過後來他寄給神官一封信,請他幫忙解開迷霧森林的暗黑結界——應該就是為這件事吧。”
“暗黑結界?怎麼回事?”賽雷爾英俊斯文的臉龐浮起陰雲。
“我也不清楚,神官知道,他去的。”楊陽捅捅身旁的人。賽雷爾轉移視線。神官聳聳肩,淡淡地道:“嗯,我去調查過,是古法術引起的後遺症,沒什麼大不了的,諾因城主太大驚小怪了。”賽雷爾將信將疑:“不是黑咒術師做的嗎?”
“黑咒術師?你怎麼會想到那上頭去。”青年微笑,綠眸深處異芒閃爍,“迷霧森林可是諾因城主的屬地,黑咒術師哪有可能跑進那裏頭去。”
“這倒是。”
楊陽不確定地瞄了神官一眼,卻見他神色如常地低下頭,拿起筆在地圖上劃劃弄弄:“好了好了,別聊那種無關緊要的話題,去米亞古也好,從那邊走比較近,沿著中部大道直接到西城首府赫拉特找貝姆特換劍。記得別跟‘你的’史列蘭說,他最討厭貝姆特了……”楊陽越聽越驚恐,忍不住喚道:“神官!”
“哎?”銀發青年抬起頭,眉間還有絲賭氣,神情卻是溫柔的。楊陽強笑道:“沒什麼,我隻是想請你幫我算算行程時間。”
“這件事不該叫我做。”神官轉頭對廚房喊道:“耶拉姆!來一下——”
“什麼,雙胞胎?”
楊陽堅試一個人送北之賢者到村外,將困惑的聖職者和少年丟在家裏研究算術,然後趁四下無人之際,問出心裏的疑慮,“沒錯,賽因先生,神官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
“雙胞胎兄弟,沒有啊,你為何這麼認為?”賽雷爾十分不解。
“這……”楊陽猶豫該不該把那晚神官的話和盤托出,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吐露:“是神官……自己這麼感覺的。”
“哦?”賽雷爾微訝,“是他跟你說的?”楊陽點頭。
“他真信任你,據我所知,無名氏從不對他人提自己過去的。”賽雷爾笑得意味深長。楊陽滿臉通紅,呐呐道:“因…因為我也信任他。”
兩個不坦白的笨蛋,不,應該說超級遲鈍。賽雷爾暗暗搖頭,道:“既是無名氏自己感覺的,也許他真的有個孿生兄弟吧,但可惜,我不知道他的下落。當初我和大賢者大人撿到無名氏時,沒看到附近有其他的嬰兒。”
“那你們是在哪裏撿到他的?聖域嗎?”
“不,是迷霧森林。”
“迷霧森林!?”楊陽大吃一驚。賽雷爾補充:“確切的說,是森林入口。迷霧森林是隻進不出的禁地,我們也沒進去過。那天我們是被一陣奇妙的豎琴聲吸引過去,然後就看到被包在繈褓裏,放在大樹下的嬰兒。本來我們是想一探琴聲的來源,可是一道結界擋住了去路,那道障壁強得連大賢者大人也打不破,我們隻好無功而返,至今這個謎還兜在我心裏。”
楊陽咬著大姆指,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見狀,賽雷爾立刻了解她的打算,用鄭重的口吻道:“別打迷霧森林的主意,楊陽,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為了讓你去冒險,那裏真的是非常危險的地方,以你的身手絕對別想全身而退,要是你有個什麼萬一,我怎麼向無名氏交待?而且要調查無名氏的身世,也沒必要非去迷霧森林,查閱德修普家族的族譜也可以。你和諾因城主是好朋友,問他要就行了。”
“我明白了,賽因先生。”楊陽低下頭。賽雷爾沒聽出她話裏的玄機,笑道:“你明白就好,對了,還有什麼事嗎?”
“嗯,我想想——邱玲她們最近怎麼樣?”
“小玲經常跑去南城玩,軒風小姐也常來,她們兩個非常要好,氣色也不錯,不過她們最常去的還是東城。蘭冰宿小姐的情況我就不太清楚,她一直待在伊維爾倫的上界,一次也沒來過埃特拉。”
“是嗎?”楊陽並不意外,在她的印象裏,冰宿的確是個冷漠的女孩,最重要的是軒風過的不錯,她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