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第二十二座城 凋零(3 / 3)

“那不是弄壞的。”李真敏銳地眯起眼,“那是煙頭燒出來的。”申雅莉又想捶自己的腦袋了。早上出門的時候走得太急,一時找不到和晚裝同色的文胸,就直接從沙發上拽了這個起來。她完全忘記前一天晚上這個文胸被扔在地上,又被希城的煙頭燒壞的事。此刻,她隻有假裝不知情地說:“是嗎,我先看看。”另外兩個人明顯不相信她的話,都斜著眼睛看她。她手忙腳亂地拉了一會兒衣服,終於放棄掙紮:“好了好了,就是你們想的那樣。”那兩人臉變得跟四川臉譜似的,轉瞬露出燦爛諂媚的笑容。丘婕率先說道:“是什麼人?多高?帥不帥?多大了?”

“差不多一米八幾,比我大一點點,長得還可以……”

“這男人是什麼樣的性格?”

“比較溫和,脾氣好,看上去還挺穩重的……唉,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他。”

“他是做什麼的,和你現在是什麼關係?”

“他是做,做設計的。我們就隻是玩玩,不是認真的,所以我覺得沒必要說出來……”兩個月前,顧希城確實回了巴塞羅那,但很快就以工作為由回來了。從那次衝動和他發生關係到現在,國際航班他飛了六個來回。隻要人在國內,他就會在晚上給她打電話,很客氣地詢問她的近況。她其實清楚不該和他再有什麼瓜葛,但獨居的人總是容易在晚上感到寂寞,總是忍不住和他多說幾句。一天夜裏她疲憊得要命,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於是就無聊地去聽一些抒情的歌曲,這一下她更孤單了,剛好他這時候打電話來,她隨口說了一句“我睡不著”,他不出半個小時就出現在她樓下。接下來,不該發生的事又一次發生了。而且不止發生了一次。從第一次到現在大概有了七八次了,而且越來越頻繁。盡管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也漸漸有些習慣用他來排解寂寞了。她從不讓他在家裏過夜,理由是不知道李展鬆什麼時候回來。他對此從未反抗過,總是在完事後就沉默著穿衣離開。除了電話上幾句寒暄,他們幾乎沒怎麼說話,相處的時間也就隻有那幾個小時,全部累積起來其實也就一兩天。可她卻覺得像是經曆了很長時間一樣。

她走神的時間太長,李真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雅莉?”

“啊,怎麼了?”

“問你呢,他是做什麼設計的?”

“這個很重要嗎?”

“很重要。 ”那兩人又異口同聲地回答,李真補充道,“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說‘隻是玩玩’這種話。你從來都很清高,是不和男人玩的。”

“以前沒經驗肯定清高啦,現在不一樣了。你懂的。”申雅莉壞笑著,試圖轉移話題。

但顯然李真不吃她這套:“快說快說,他是做什麼設計的?”申雅莉張了張口,發現還是沒法撒謊:“……建築設計。”丘婕用力擊掌:“哇靠,莉莉啊,你還真是跟這一行拗上了!你到底是因為喜歡建築,還是因為放不下那個人渣啊?”

“當然是因為喜歡。”

“哦,還好,我還以為你又和顧希城搞到一起了。不是他就好。 ”李真總算鬆了一口氣,但看著申雅莉刹那變色的臉,她警惕地壓低了聲音,“……你不是吧?”

“什麼不是什麼?”丘婕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隨著申雅莉沉默的時間變長,李真有些惱了,挑釁地說:“雅莉,你一向是我們的榜樣,不會做這種傻事的,對吧。”

“什麼?!”丘婕這才後知後覺地尖叫起來,“你又跟顧希城好了?那個死男人不是回西班牙了麼,怎麼又回來了?莉莉,你可不準犯賤啊,你要自愛知道嗎!”就是因為猜到會有這種結果,所以她一直不敢把和他有聯係的事說出來。她擺擺手,故作輕鬆地把卸妝油倒在新的棉團上:“跟你們說了,隻是玩玩的,別這麼當真好麼。”

“就算是玩也不可以,那個男人隻會傷害你啊!”

“丘婕,別衝動。雅莉也不是小孩子了,單身女人有需求也是正常的。”李真看著鏡子裏的申雅莉,抱著雙臂,認真地說道,“不過雅莉,你為什麼偏偏選他?”申雅莉聳聳肩:“他那方麵很厲害。”

“原來是這樣……你嚇著我了,既然你想要好的,我給你介紹一個混血男模。”李真神秘地笑了笑,“ Ken。” “Ken?就是那個中美混血?”

“對,圈子裏亂來的男人很多,但真正厲害的還是占少數。這個我姐妹親自試過,她跟我說,爽翻了。”說“翻”的時候,她居然還真的陶醉地翻了個白眼,“而且,他口風很緊。”

“真的啊,這麼厲害?”

“對,你等等,我這就打電話問問。 ”李真拿出手機,很快撥通了一個號碼,“親愛的,你最近有什麼活動會叫上 Ken麼?你等等,我記一下……”

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麼邪。這一刻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卻很想和他見麵。原本以為隻是一時衝動,但等得越久,這種欲望就愈發強烈。申雅莉匆匆把臉洗幹淨,重新穿上衣服:“我突然想起來明天早上還有別的事,先回去了。李真,你幫我把那帥哥的聯係方式留一下哦。下次找你要。”

沒有理會兩個好友的驚訝和挽留,她急急忙忙離開了李真家。但怎麼都沒想到的是,自己頭一次主動聯係他,他的手機卻一直關機。看著出租車在夜晚都市的霓虹中穿行,她忽然意識到剛才做的決定有多麼愚蠢。怎麼會想到打電話給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變得如此耐不住空虛?一顆心空空地沉了下去,她懊惱不已地關了手機。

出乎意料的是,顧希城竟在她家樓下等她。在沉凝的夜幕下,小區草坪旁的矮座路燈搖曳著金色的光,他倚靠在門前,動作比平時少了幾分端莊,卻懶懶地令她想起了高中時背著單肩包靠在校門口等她的少年。人工溪流的聲音淹沒了她的心跳聲。她心情複雜極了,連正眼都沒給他一下,徑直走過去開門。

“申小姐,原諒我不請自來。我手機沒電了。”他眨眼的速度非常遲緩,碎發倚在複古石製牆麵上。

她並沒看出他的異樣,隻是漠不關心地走入家門。而他如同逃獄的罪犯一樣嗖地跟進去,迅速把門關上。像是怕被別人,甚至怕被她發現一樣,他安靜卻用力地抱住她,急躁地親吻她。

沒過一會兒,她稍稍推開他:“你喝酒了?……”

然而他的吻太急太快,令她沒機會繼續問下去。這樣的激情感染了她,令之前的敵對心理煙消雲散,一如既往自然地回應著他。他將她打橫抱起,卻再也等不到回臥房,直接把她扔到沙發上,無禮地脫彼此的衣服。而後他做的事,也是與之前的溫柔截然相反,幾乎沒有前戲就占有了她。好在兩人最後一次發生關係是前天晚上,疼痛隻持續了幾秒,她很快適應了這個狀況。她有些不悅,卻又有一種被征服的滿足感,有些怨懟地說:“你真是喝醉了吧。”

他將所有的重量都覆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想把她囚禁一般。他的行為熱情至極,聲音卻離奇地冷靜:“說你愛我。”

“……什麼?”

他突如其來的侵犯讓她忍不住低哼一聲,而他卻依然保持著之前的漠然:“快說,說你愛我。”

之前的所有行為都沒讓她感到如此羞辱。她別過頭去,比他還冷淡:“不。”

這樣的冷淡並沒能維持太久,因為他真的把她弄得很疼。可是經過這兩個月的親密接觸,她真的已經開始習慣他的身體了,所以無論他多麼魯莽,她也依然能感到愉悅。她不願意讓他覺得自己受了委屈,隻是緊緊咬著牙關,不到無法忍耐,堅決不發出一點聲音。

他更加粗暴了,聲音陰霾低沉地命令道:“說!”

她甚至連“不”都不願再回答,隻是倔強地看著其他地方。然而,沒過多久,他就看見她的眼睛紅了一圈。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內心的焦躁令他不知所措。終於他不再試圖讓她說些什麼,隻是比以前更加激烈地與她發生極度親密的行為,把她逼得淚水盈眶。

這一晚他們做了很長時間,從客廳到臥室,直到天快亮了才結束。他彎腰撿起自己的衣服,背對著她說道:“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碰你。”

“無所謂。”

“但是,你也別想和別的男人有瓜葛。我會看好你,直到你老公回來。”

“……你沒這種資格。”

他對她微微一笑:“不能理解的話,就讓誰靠近你試試。”

她皺緊眉頭,抱住自己的雙膝:“我才不會怕你。”

他扣好最後一顆扣子,看了看手表,直接忽略了她的話:“再過幾個小時我要回西班牙了,在這裏陪你睡著吧。”

本來想說“我為什麼要你陪”,但看見他重新坐回自己身邊,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隻是撐著額頭側臥在她身邊,像個溫柔的長輩一樣輕輕拍她的背脊,等她入睡。而她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小孩,因為隻有孩子才會在知道大人即將離去的情況下,更加無法入眠。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她閉著眼,呼吸均勻,假裝睡得很熟,如此一來居然真的漸漸有了睡意。半夢半醒間,她聽見悄然的開關門聲,他在浴室裏衝澡的水聲,還有他回到房間收拾東西的聲音。當他回到床邊撥開她的頭發,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她終於醒過來,睜開眼看著他。

“乖乖睡吧,我走了。”他揉亂她的頭發,站起來走出門去。

臥房裏的燈是關著的,裏麵一片漆黑,而走廊上的燈卻亮著。由於背光的緣故,他的背影被籠罩在深邃的陰影中。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是如此熟悉,如此清晰,卻又如此模糊。這讓她想起了他飛機失事後,自己因為身體累垮被送入醫院的夜晚。當時也有這樣一個明亮的走廊和黑暗的房間,他的身影卻沒有出現在那裏。

他從床邊走到臥室門口的時間並不長,她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過。多麼想翻身下床,送他出去。可是,名為尊嚴和原則的怪物卻擒住了她,讓她無法動彈。然後,她聽見他走出去的聲音,換鞋的聲音,最後關門時哐的一聲輕響。他又走了。隻留下了床單枕頭上屬於希城的味道。把頭埋入被窩裏,本以為自己會因為這股味道流淚,可她沒有。看來真的對這個男人免疫了,已經不會再哭。原本是這樣想的。然而,昏沉的幾個小時睡眠過去,當她打著嗬欠迷迷糊糊地走入浴室洗澡,伸手去撈蓮蓬頭,卻發現它被掛在了比平時高出二十公分的地方。她呆了一下,往空空如也的浴室裏環顧了一圈,卻突然抱著膝蓋蹲下來,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