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失笑,依照她心中的想法,這是理所應當的,單純如水,宛若初生嬰兒的微笑,不含一絲雜質。感情,本就應當如此自然流露吧。“你喜歡抱著朕?”
“喜歡!”她答。這身體她並不抗拒,就如被赤夜抱著的感覺一樣,沒有任何危險,而且可以安心依靠,而且這龍涎香,她早已經習慣。
九昭唇角的笑越來越濃,“喜歡?為何喜歡?”
“龍涎香很好聞!”
“龍涎香?”這與龍涎香什麼關係?這應該是關於感情才對,他希望聽到,我愛你,所以喜歡。
“嗯,主人身上的龍涎香很好聞!”她的笑貼著他的胸口,侵染全身。
原來如此,能有幸被美人一抱,還要多虧了這多年如一日的熏香!“哼哼,朕以前也用龍涎香,為何你不抱?”他可是期盼了很久呢!
“呃……以前……主人沒有這樣抱過我。”她埋在他胸前,又緊皺眉頭。為何他會計較起這些?
怎麼說都是他九昭帝的錯。以前,他可是介意她心裏時常想著臨褚呢,如何有心思安靜的抱著她。
“那……以後,朕每天都這樣抱著你好了。”
“主人不用上朝批折子嗎?”她記得他平日可是忙的很,日理萬機,一個人恨不能分成三個人用。
“哦!對!”他微微一笑,湊在她耳畔道,“那……朕晚上再抱著你好了!”
她的麵頰並沒有如他預期的羞紅,而是愣愣的應著,當做一個命令。
而她心底卻翻湧著漣漪,“以後,朕每天都這樣抱著你”,這是九昭的承諾吧!
“我想和你在一起”和“臨褚,我愛你”正在漸漸褪色,此時,她才發現,臨褚從未給過她任何承諾,從未對她說過任何關於未來的話語,甚至連一句美好的謊言都沒有。
甚至,連她僅要求的“日出日落”也成為幻滅。這就是他的利用吧!盡管是絕情丹,讓他忘情,可也讓她看清了這一切。
她的淚水重又滑落……心,像是分割開,一半冰冷潮濕,一半溫熱幹燥,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底當做一個陌生的字,來品讀認識,一遍一遍臨摹描畫……
九昭掠過她的靜默,“嗬嗬……還記得給朕每晚讀的詩嗎?”
“嗯!”
“讀來聽聽。”他很久沒有聽了,心底湧動著迫不及待,似乎聽到這首詩,才能讓心更踏實。第二雪似乎有些改變,變得溫順而溫暖,不似以前的淡漠了,這一點小小的改變,讓他激動不已。
九昭卻並不知道,傷痛讓她淡漠的心掩上另一麵,卻開啟了新的一麵。淚流湧動要遺忘的決絕,努力讓自己去尋求新生。
繁華煙雲,顛沛流轉,死裏逃生……生命由慘淡變得美好,美好又變得慘淡,如此反複,盡管血液隻是湧動,盡管心已放空,卻依然濃烈如斯!她不尋死,隻是告訴自己,應該學會抉擇。
她在心底的決定,便是拿到九昭的那顆淚,讓自己不再依靠任何人。期望自己也可以強大,也可以在無法承受傷害時,如一隻空靈的鳥兒瀟灑飛走,不用任何讓心迷失的話語牽絆自己,去喧嘩的人間找一份屬於自己的寧靜!
但是,她還是讀了那首“上邪”,隻當是久違的命令。“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九昭重又感覺到心的盈實與完滿,唯有第二雪才能給他這種感覺。
手臂在收緊,他的“血淚”重又回歸……這種幸福的疼痛,提醒他這一切是真的。
***
翌日一早,花神在花園中看到了正在采花的第二雪,仍是一身輕盈的月白緞裙,眨了眨眼,沒有來得及阻止她采花,便匆匆跑去大殿。
不顧正在早朝的眾臣,急匆匆衝進去,“陛下,陛下,第二雪在禦花園采花,第二雪在禦花園采花……”口上喊著,心裏高興不已,又一次大賞,就要砸在腦袋上了,嗬嗬……
九昭失笑,第二雪一回來,就來告狀!這老家夥怎麼活了上萬年,還如此不通情理?口氣威嚴,不悅道,“花神,沒看到這是早朝嗎?若是給第二雪告禦狀,等朕下朝再說吧!”
“禦狀?”他是來尋賞的,並沒有要告禦狀啊,九昭不是很希望找到第二雪嗎?為何此時一點都不著急?“陛下……”
“朕先饒恕你此次擅闖大殿之舉,下去吧!第二雪昨日便回來了。”九昭直接打斷他,都是被第二雪惹得,連曾經木然踏實的花神,都能如此急功近利。
“是!”花神在眾臣的竊笑中悻悻離開,心中暗暗責怪第二雪,回來了也不對他說一聲!
回到禦花園,發現剛生長的大朵鮮花,已經都被采光。零星散落的花瓣,宛若內心淌出的血,怵目驚心。一陣惱怒湧上心頭,哼,若是她再說什麼“花堪折時直須折”他就再去告禦狀!
“第二雪!住手……”可惜他的聲音還是慢了些,一枝花還是這樣葬送在她纖細的手中,花枝折斷的聲音,就像是人之將死的淒楚掙紮,絞痛他的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