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對《周易》和《易傳》的概括。又曰:“《詩》,所以會古含之恃也者。《春秋》,所以會古含之事也。”這亦是對儒家經典基本常識的介紹。《語叢二》“情生於性,禮生於情”和《語叢三》“義,膳之方也”,則是對思孟學派基本觀點的闡釋。子思與墨翟同學於魯,子思學派與墨家思想亦多有相通之處,這可以從《語叢》和《墨子》中得到證明。《語叢四》曰:“竊鉤者誅,竊邦者為者侯;者侯之門,義士所存。”《墨子·魯問》曰:“今有人於此,竊一犬一彘,則謂之‘不仁’;竊一國一都,則以為義。”二者的觀點很相近。這種思想產生於戰國早期,乃在田齊取代薑齊之前。其流行在客觀上對田齊政權不利,這也許是致使《語叢》簡冊內容如此混亂的一個政治原因。而《莊子·胠篋》的作者很可能就學過《語叢》這類教材,其所雲的“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就明顯受其影響。
看來,荀況也學過《語叢》這類教材,並且深受其影響。《語叢四》曰:“口不誓而戶之閉,亞言複己而死無日。”意思是說,不謹慎地把好你的嘴巴這扇門,惡言將使你自己傾覆,你的死期就為時不遠了。《荀子·勸學》曰:“故言有召禍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顯然,這在《語叢》的基礎上又有了一些發展。
無論如何,《語叢》這種語錄筆記都可以用作啟蒙教材。由於竹書各篇大多數是用作教材的節選本,故均無標題。因此,從《語叢》到《老子》,其實是一套循序漸進、由淺入深的教材,其內容大致包括儒家經典基本知識、子思學派和稷下思孟學派基本觀點、性情論、社會倫理道德、政治哲學和形上學宇宙論等。屈原之所以從齊國稷下引進這套教材,實際上是為了引進稷下思孟學派的思想理論,並在楚國加以運用。當然,也可能屈原打算用它們來作為教太子的教材。遺憾的是,屈原沒有成功,於是它們便成了屈原的陪葬品。
14.郭店竹書與《子思子》的關係問題《漢書·藝文誌》“儒家”條著錄“《子思》二十三篇”,《隋書·經籍誌》、《新唐書·藝文誌》均作“《子思子》七卷”,而《舊唐書·經籍誌》則作“八卷”。此書亡於南宋,其時已有輯本。
南宋晁公武《郡齋讀書誌》雲:
《子思子》七卷,魯孔汲子思撰。載孟軻問:“牧民之道何先?”子思子曰:“先利之。”孟軻曰:“君子之教民者,亦仁義而已,何必曰利?”子思曰:“仁義者,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則不得其所,上不義則樂為詐,此為不利大矣。故《易》曰:‘利者,義之和也。’又曰:‘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此皆利之大者也。”溫公采之,著於《通鑒》。
這種義利合一觀雖符合子思學派的思想特點,但由於子思與孟軻在時代上不相接,故竹書中沒有這段內容,此純屬寓言。
《藝文類聚》卷六十九引《子思》曰:“舜不降席而天下治,桀紂不降席而天下亂也。”竹書中亦未見此語。當然,也可能是竹簡遺失或教材中本來就沒有選入。
另外,先秦典籍從未提到過《子思子》,《史記·孔子世家》亦隻雲“子思作《中庸》”,故其由稷下思孟學派編定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據《郡齋讀書誌》所引子思、孟軻對話的寓言,《子思子》之編撰成書顯然應在孟軻以後。
齊湣王時,樂毅破齊,稷下學者離散。齊襄王恢複稷下學宮,荀況三為祭酒,思孟學派業已消沉,故思孟學派的文獻多亡佚散失。屈原使齊並從稷下得到竹書的公元前311年,《子思子》是否已經成書還大有疑問,而當時還沒有後來為《漢書·藝文誌》所著錄的“《子思》二十三篇”這部書倒是可以肯定。因此,《子思》這部書很可能像《孫卿書》那樣,經過長時間單篇流傳,至西漢劉向時才編定成書。
隻是,我們尚缺乏相關材料而無法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