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福山區有個出了名的“修路老愚公”,他就是我們權家山村的權炳義老人。
他是我的本家,在村裏輩份最高,我叫他炳義爺。他身軀高大,紅顏銀須,眉如春山,目光和藹,整天一副樂嗬嗬的樣子,一輩子爭強好勝,幹什麼都想拔個尖,愛讓人說個好。若是隊幹部誇他兩句,他就會幹得好上加好。
他最愛修路,也最善於修路。新中國後的20多年裏,我們村的路,他沒少修過。但無論是山路,還是村路,均蜿蜒崎嶇,從來沒開進過汽車。1971年冬天和來年春天,年剛7旬的炳義爺與村裏人一道,冒風雪,鬥嚴寒,劈山填溝,削高補窪,修起了一條新的村路。雖說比原來的路寬了一倍,能夠開進汽車。但還是青天黃土飛揚,雨天滿道泥漿,很不好走。尤其是道旁下麵的一段深溝,稍有不慎,就可能掉進溝裏,命喪黃泉。大隊幹部經過反複權衡,找來炳義爺,讓他負責維修這條村路。
炳義爺接受這個任務後,欣喜若狂,領著一個憨厚的年輕人,起早貪黑,風裏來,雨裏去,天天奮戰在村路上。為了加寬路麵,他放炮炸石,用大鎬和鋼釺翹石,搬起一塊塊石頭,壘砌起了多處石包。為了使村路不泥濘,他到處尋找刨挖鐵板沙,人抬車推,鋪沙墊道。為了使路麵無積水,他硬是靠一炮炮、一鎬鎬、一鍁鍁、一車車,在石硼頂上開出了一條3華裏長的排水溝。鄰村人開玩笑:“你這位老大爺,修路修的早就越界了,要侵略俺村的領土啊”。這時,炳義爺就會哈哈一笑:“什麼這村那村的,幫著你村修道還有罪呀,我還沒跟你們村裏要錢呢”。
我是1972年初春開始讀高中的。每天騎著自行車上學或放學,總會看到炳義爺修路的身影。有時既是下雨,也會看到他身披雨衣,手拿鐵鍁,站在路旁,端量路麵的積水情況,發現一處,填平一處;看到那個地方堵水,立即想辦法疏通。有一次,他被突然降臨的大雨淋透了衣服,患了重感冒,回家打針吃藥,病沒好利落,就急著去修路。老伴心疼地勸他:“咱兒孫滿堂,家裏不缺你掙得幾個工分,等病好了,再去幹吧”。可炳義爺執意不肯,吃了點藥,扛著鎬,提著鍁,又來到村路上幹了起來。大隊幹部對炳義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原定每個工日,給他9分,年底卻給了他10分,算了滿勤。炳義爺受到村裏的表彰,似乎煥發了青春,幹的更起勁了。
改革開放後,我們村先後上了石子廠和十幾個采石場,每天拉石子、石塊的載重汽車和大型拖拉機,來往如梭,對村路的破壞極其嚴重,也給修路增加了很大麻煩。但是,炳義爺無怨無悔,從不叫屈。哪裏的石包被車壓塌了,他就重新壘砌起來;哪個地方的路麵被車壓陷了,他馬上搬來沙石填平。時任張格莊公社黨委書記的王維江到俺村檢查工作時誇他:“你老80歲了,還象老愚公一樣,修路不止,修的路比一些縣鄉公路還好,真了不起”。炳義爺聽了,格外高興,連忙說:“應當,應當,能讓大夥走條好路,再苦再累也應當”。時隔數日,縣委書記楊克明到俺村看他,握住他的手:“老人家,你這麼大的歲數,還堅持修路,太不容易了。全縣人民都應該學習你這種‘愚公移山’的精神呀”。炳義爺緊緊地拉著楊書記的手,激動的熱淚盈眶:“咱縣的事情那麼多,你還抽空來看俺,太感謝你了,放心吧,俺會把這條路修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