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卡麗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站起身，幫基爾倒了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布裏齊，不加薄荷水。
喝了一口烈酒，她問道：“你認為她會原諒你嗎？”問基爾，也問自己。
“不知道，我想不會。”字跡帶著苦澀。
“那為什麼……”
“我隻想對她說一聲，僅此而已。”
“是嗎？”她又大口地喝了一口，臉已經有些發紅了。
起身，續酒。酒吧裏隻有酒瓶碰觸玻璃酒杯發出的清脆聲。
沉靜。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年青的傭兵？”她的聲音很深遠，不容基爾拒絕。
基爾放下了酒杯，點了點頭。接下來的故事，大概會很悲傷吧。
把酒杯裏還剩大半的金黃色液體一口喝完，卡麗開始訴說她的故事，她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的悲傷的往事。
“我的丈夫，是個傭兵，和你一樣。你的眼神和他很像，很冷，很銳利。但他很愛我，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很溫柔……我和他有一個孩子，是個活潑的小男孩。他是傭兵，無法老是陪著我和孩子但我依然覺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雖然從一開始就擔憂過，但我不知道會來得那麼快……他死了，死在戰場上，聽他的戰友說他在死前砍下了敵方指揮官的腦袋，他像個英雄一樣地離開了我和孩子……那時，我們的兒子才六歲。他問我，爸爸去哪了，我回答他說爸爸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等你長大了他就會回來……他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有如他父親一樣的傭兵，他很崇拜他的父親，他很聽話，一直一直地等著他的父親回到他的身邊……”
她閉上眼，沉默了許久才再度說下去。
“全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四年後，另一個男人開始接近我，而我，下賤的我也接受了他……我一直想告訴兒子，但一直開不了口……那一天，那一天他撞見了我和他在床上……我像個蕩婦一般……他看到了，不滿十歲的他看到了。他衝了近來，手上拿著他父親的劍，他流著淚，問我為什麼要背叛爸爸，為什麼，為什麼？”我哭著對他說原諒我，原諒我……他殺了他，我的兒子用他爸爸的劍殺死了那個男人，他也死了，我的兒子也死了，他被那個男人撞到了牆上，後腦全都是血……”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空了的酒杯早已滴入了淚水。
“全都是我的錯，他們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告訴我，告訴我，我的兒子會不會原諒我，會不會原諒我？”
……
“不會，對吧，任誰也不會原諒我，不會原諒我。”
……
“我隻是一個不要臉的蕩婦，誰也不會原諒我……”
……
“我想死，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去麵對他們……”
……
“所有人都不原諒我，所有人……”
“對不起，對不起，請原諒我，原諒我……”
……
她醉了，哭著哭著就沉沉地睡去了，說出了留在心中幾十年的傷悲，她感到累了，很累很累……
“老板，老板，你怎麼喝醉了？”
不知過了多久，卡麗•那修被打掃完衛生的女孩們叫醒了。
“那個人呢？”
“不知道，走了吧。真是希奇，老板還會被一個小孩子灌醉，沒被占便宜吧？”
“咦，桌上還有一張紙條。”
寫有幾個字的紙條被壓在一個銀幣下麵，卡麗拿起來看了一眼，就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淚水。
“怎麼了，老板，你怎麼哭了？”
“發生了什麼事，那上麵寫了什麼？”
那上麵寫的是：“你原諒你自己嗎？”
你原諒你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