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所有人都如臨大敵,麵色緊張。都說北番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這個北番王者肯定不會好伺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躬身立著,大氣不敢出。
儀仗緩慢而威嚴地開道,路上所有的行人都紛紛退到一邊,看著這氣派的異國王者的坐架。
纖細白嫩的食指輕輕劃過錦簾,窗外的景象和熱浪一起從細細的縫裏湧了進來。熟悉的店鋪,熟悉的商販臉龐,甚至連地上那被烤的發白的青石板都是熟悉的。從小到大,她曾無數次地徜徉在這京城裏最繁華的大街上,連哪塊青石板上有幾點瑕疵她都一清二楚。剛開始的時候,身邊的是容蘊顰,再後來,一起逛的就是奕。現在,她已經不能再下車像以前一樣,邊逛邊吃小吃。容蘊顰和奕都已經不會再在她的生活裏留下什麼。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車駕行著行著就到了淩府門前。那食指微微往外推了推,縫隙更大了,淩霄的頭也微微向窗子靠去。人去樓空,淩府自淩家血案之後,就一直空置著。沒有人敢住進來,都說這個宅子大凶。所以淩府已經是破敗不堪了。門口的石獅已經沒有往日的威嚴,高懸的匾額也已經是破敗不堪,積滿灰塵,大門緊閉,門上的粗重銅環鏽跡斑斑。淩霄的眼眶不禁酸脹,淚光點點。
“停車。”冰冷威嚴的聲音傳來,淩霄疑惑地回頭看著蒙哥汗。蒙哥汗卻不看著她,夾起她就下了馬車:“想看就進去看。”
聽了蒙哥汗的話,淩霄愣了一下,但是隨即轉身邁上台階,按住銅環,推開了大門。令人窒息的灰塵刺激著淩霄,但是讓她淚流滿麵的卻是裏麵的破敗景象。她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記憶也在這裏,但是現在這裏卻變成了這樣的破敗。人走茶涼,人去樓空,人事皆非!
看著淩霄孤寂而心傷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裏摸索,蒙哥汗的臉色陰鬱起來:“傳令下去,今晚住在這裏。”說完,蒙哥汗就跟上了淩霄。
淩霄一個房間接一個房間地走著,父母的音容笑貌,父母那一聲溫柔慈愛的‘霄兒’都仿佛還留在空氣中。
跨進父親的書房,父親曾在這裏手把手地教她讀書寫字,母親在旁邊慈愛地看著他們婦女,誇她聰明伶俐。打開父親的畫卷,淚水打的因布滿灰塵而變的灰白的桌子斑斑點點。淩霄的哭泣沒有聲音,但是雙肩卻抖動的像是暴風雨中枝頭孤零零的葉子。
腰間一緊,淩霄整個人都跌入了一個寬厚的胸膛。“要哭就痛快地哭。”
聲音還沒落地,淩霄悲涼而滿含憤恨的號哭就在這座空落落的宅院中回蕩起來。
恭敬地立了好一陣,卻是連車駕的影子都沒有。那太監有些惱火,敲了身後小太監一記栗子:“你個小兔崽子怎麼辦事的?怎麼蒙哥汗的車駕到現在都沒影兒啊?”
那小太監委屈地捂著腫起來的額,趕緊彎了彎腰:“奴才這就再去探。”說完一溜煙地沒影兒了。
過了一會兒,那小太監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揮汗如雨:“不好了!不好了!公公,不好了!”
那大太監一聽心裏也慌了幾分,但還是故做鎮定地衝著那小太監吼道:“什麼不好了?說清楚!”
那小太監也不顧不得氣喘籲籲,趕緊彙報:“公公,蒙哥汗的車駕。。駕在淩府門前。。前停了下來,據說蒙哥汗要。。。要住在。。。在那裏!”
“啊?”那大太監一聽嚇了一跳,趕緊揮揮手,讓身後的一群宮女跟上,火急火燎地向淩府趕去。跑出幾步又轉頭對小太監吩咐道:“你趕緊回宮稟報。”說完,拖著那一身的贅肉顫顫悠悠地向淩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