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已經垂垂老矣,每餐不過一碗小米粥,兩碟小鹹菜。也許老奴今天躺下去,明天再也醒不過來。錢財身外物,老奴對那些榮華富貴是早就看開了。老奴隻想在有生之年,報陛下的知遇之恩。”
“公公高潔,本王佩服之極。身在天家,六親不厚。本王就算想親自侍奉父皇,也是沒有機會。那父皇就有勞公公了。我想公公是聰明人,知道怎樣才是對父皇最好的。宮中人多嘴雜,有些人利欲熏心,專門蠱惑人心,好從中牟利。希望公公能夠警惕些,別受了小人蠱惑,做出什麼對不起父皇,對不起天家的事,毀了一世清明,萬劫不複。”
“蠱惑人心?宮中真有此等小人?如果宮中真有此等小人,老奴定嚴懲不貸。不知端王殿下口中所說的小人是誰?可否相告,老奴定將以宮規嚴懲。”
嘴角揚起,祁轉過了身。陰影中,五官不甚清晰,嘴角的那絲笑意亦正亦邪,有些鬼魅。
“本王隻是提醒公公罷了。公公記得就好。天不早了,公公還是趕緊去伺候父皇吧。”
“殿下提醒,老奴記下了。”榮福依舊弓著身子。
“那有勞公公了。公公,本王要娶沈玲瓏小姐的事,可能有些事出突然,父皇那邊可能還要公公疏通。”
“殿下與沈小姐燕好,自是天家之幸,萬民之福,陛下定當玉成。殿下不必擔心。婚禮事宜內務府都會辦妥。”
“本王以及玲瓏謝過公公了。那本王就先回宮了。”
“殿下請。”伸出手,榮福請祁先行。
笑笑,祁轉身大步離去。
不貪圖其他?你最好記得今天的話,否則,別怪我到時候心狠手辣!
混濁的雙眸盯著眼前的清瘦身影遠去,直到消失……
富貴老奴不圖,可是權力老奴不得不把握,老奴也由不得你們這幫黃口小兒將老奴玩弄於股掌間!
秋風起了,冷清的宮道上傴僂的身影更顯蕭索。
“陛下呢?”到了禦書房門口,榮福拉著一個小太監小心問了一句。
“陛下正在批閱奏章。”
揮揮手,小太監沿著原來的路走了。
“陛下。”
埋在奏折堆裏的頭抬了起來,眼中分明有些欣喜。“東西送去落暉宮了?”
“是,送去了。老奴剛從落暉宮回來。”
“茗蘭怎麼說?喜歡嗎?”
“陛下,恕奴才直言,娘娘對於這些身外之物向來不甚看重。”
擱筆,皇帝笑了笑:“這個朕自然也是知道的。隻是,朕想給她最好的。朕欠她太多。”
“是。老奴替貴妃娘娘謝過陛下隆恩了。”
抬頭,見皇帝提筆正欲再批奏章,榮福開了口:“陛下,端王殿下的婚事有眉目了。”
“哦?怎麼說?”放下筆,皇帝的眼中閃著欣喜。
“端王殿下中意兵馬大將軍沈耀庭家的小姐,沈玲瓏。”
眉微微擰了起來,皇帝有些不解:“沈家小姐?沈耀庭常年外駐,家眷也不在京城,按理,上次的中秋晚宴,他的女兒應該不在其中,祁從何認識他的女兒?”
“據殿下說,他和沈小姐是偶然邂逅的。相互傾慕,情投意合。”
皺著的眉舒緩了開來,皇帝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原來是這樣。沈家向來習武,他的女兒會是溫良賢淑的女子嗎?如果真是,那倒也是不錯的選擇。沈耀庭兵權在手,對祁以後登基,會有幫助。”
“陛下明鑒,以沈耀庭的勢力,一旦陛下山陵崩,定會對殿下登基有幫助。”
捋著胡子笑笑,皇帝顯然對自己兒子的眼光很滿意。
“老奴先恭喜陛下了。”
“朕這就下旨,給祁賜婚。婚禮的事讓內務府辦的隆重些,按太子規格辦。也正好給那些不知所謂的大臣一個信號,反正,祁做太子也是遲早的事。”
“是。老奴先恭喜陛下了。老奴還有一事要稟。”
“說吧。”
“京郊佛光寺陛下可還記得?”
搖頭笑了笑,皇帝想起了當年追求薛茗蘭的往事。“當然記得了。”
“下月初八,佛光寺的大殿修繕完畢,皇家應該派人過去主持大典。老奴想,貴妃娘娘和佛光寺頗有淵源,還是請她去比較好。”
沉思一會兒,皇帝點頭答應:“嗯,好。朕準了。就讓茗蘭去吧,她應該會高興的。”
“陛下,老奴知道您心急二殿下的婚事,但是,恕老奴直言,二殿下的婚事應該慎重些,不可操之過急。還是等娘娘從佛光寺回來再舉行婚禮為妙。正好娘娘去佛光寺也可以給王爺和未來王妃求個簽算個卦,看他們有無姻緣,以求萬全。”
捋著胡子皇帝點點頭:“還是朕太心急了。畢竟這沈家小姐朕和茗蘭都沒有見過,人品好壞也不知道。匆忙下旨,未免操之過急。就按你說的辦,讓茗蘭去佛光寺的時候,請高僧看一看他們的生辰八字配不配。年輕人嗎,做事看人難免感情用事,做長輩的還是應該替他們多考慮考慮。”
“是,陛下英明。”
宮裏沒有機會,佛光寺裏你還能擋的住嗎?
娶沈耀庭的女兒?這倒是擴充權力的絕佳辦法,隻是,一旦大樹倒了,你的婚禮還會存在嗎?
年輕人哪,最不該的就是輕視那些垂垂老矣的人。殿下,你是很聰明,可是你也隻是一個年未弱冠的黃口小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