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義與分類
行業神又稱行業守護神、行業保護神,是從業者供奉的用來保佑自己和本行業利益,並與行業特征有一定關聯的神靈。行業神崇拜是人類信仰史中的一個過程,是民間信仰的一種類型。遠在社會分工和行業產生之前,神靈崇拜就產生了。但由於當時沒有行業,也就沒有行業神崇拜。行業神崇拜是隨著社會分工和行業的發生、發展,以及行業觀念在從業者頭腦中的確立而出現的。有了社會分工和各種行業,各行業也就有了自己的利益和要求,也就需要製造出適應本行業特點和需要的、用來保佑本行業利益的行業神。
曆史上究竟出現過多少種行業,難以確計。對於種種行業,人們常以三十六行、七十二行、一百二十行、三百六十行或三教九流、七十二寡門等概稱之。(這些稱謂,如關漢卿《金線池》第一折,“我想一百二十行,門門都好著衣吃飯。偏俺這一門,卻是誰人製下的·忒低微也嗬!”明佚名《白兔記·投軍》:“左右的,與我扯起招軍旗,叫街坊上民庶,三百六十行做買賣的,願投軍者,旗下報名。”《清稗類鈔·農商類·三十六行》:“三十六行者,種種職業也。就其分工而約計之,曰三十六行。倍之,劇為七十二行;十之,則為三百六十行,皆就成數而言。”《魯班書》:“金皮漂澄,風火雀要,財馬利誇,每個字分管六門,共七十二門,每門分管五行,共三百六十行。”三十六、七十二、一百二十、三百六十這四個數的關係,除《淸稗類鈔》的解釋外,一百二十又是三百六十除三之數。總之,皆以三十六為基數。所以使用三十六這個數字,大概與古時的語言習慣有關,如三十六台、三十六計、三十六陂、三十六天罡等。)關於某種行業,則有三種不同層次的稱謂:一是行業種類的名稱,如玉器業、梨園業、理發業、保鏢業(“業”舊時又多稱“行”);一是行業單位的名稱,如玉器作坊、戲班、剃頭鋪、鏢局;一是從業者的名稱,如玉器匠、戲伶、剃頭匠、鏢師。
從行業神崇拜的整個曆史看,行業神可以大致分為兩大類:一為祖師神,一為單純保護神。
祖師神在某些文獻中,又被稱為手藝祖師、藝祖、祖神、職祖神、創始神、創業神等,從業者對祖師神的稱謂則有祖師、祖師爺、師祖、本師、先師、師傅等。有的行業神雖實為祖師神,但並無祖師之類稱謂。祖師神即作為行業袓師崇拜的行業神。行業祖師即從業者認定的行業開創者5因而祖師神即創業之神。某行業尊奉某對象為祖師,也就是認定該對象為本行業的創業之抻。從業者在談到本行業的由來時常說:“我們這行是祖師爺留下的。”即是說自己所從事的行業是祖師爺創立的。尊奉伯餘等為祖師的清代蘇州絲織業所立《重建蘇城機神廟碑記》雲:“神為創始之人。”即認定伯餘等為絲織業的創業之神。清·楊岫《豳風廣義·祭先蠶圖說》謂:“夫農桑天畀養民重寶,必有所司之神以主之。所司者,即始為開導者。故農祭先農,蠶祭先蠶。神農始教稼穡,是為先農;黃帝元妃西陵氏始為室養蠶,是為先蠶。”“始為開導”即開創之謂,神農、西陵氏即農、蠶二業所奉的祖師神。
從業者所奉的祖師,是神靈崇拜的產物,因而不論所奉對象是否真是行業開創者,隻要是作為祖師加以崇拜,就是祖師神。反之,雖然在曆史上確有創業之功,但未被作為祖師加以崇拜,也就不是祖師神。如紮彩業的真正祖師據說是唐代倡導懸燈結彩的致公禪師,但致公禪師並未被作為祖師加以崇拜,作為祖師加以崇拜的是魯班,因而紮彩業的祖師神是魯班而不是致公禪師。
從業者對於所奉祖師都賦予了神性,即超人的神力、高超的德性和神秘色彩,視之為行業的主宰者和保護神。同時,祖師神又具有“人性”,即人的麵貌和特征。高爾基在《蘇聯的文學》中談到原始人的神靈崇拜觀念時說:“在原始人的觀念中,神並非一種抽象的概念,一種幻想的東西,而是一種用某種勞動工具武裝著的十分現實的人物。神是某種手藝的能手,是人們的教師和同事。”祖師神的“人性”特征就與此頗為相合,在祖師傳說中,既有反映其神性的神異之事,又有反映其“人性”的非常現實的內容。
有些從業者還將所從事的行業視為“教”,祖師爺視為教主,並與儒釋道的教主並提。清·李漁《比目魚》傳奇“入班”齣賓白雲:“凡有一教,就有一教的宗主。二郎神是我做戲的祖宗,就象儒家的孔夫子,釋家的如來佛,道家的李老君。”筆者搜集到的木匠俗籍《魯班書》裏說:“拜師學木匠,稱謂上教,本教名曰魯班教。凡教內之人,須學本教規矩,其細凡多。”
單純保護神是未被作為祖師崇拜的行業神,其中包括統司一業之神和根據行業某種需要而供奉的具有某方麵職司的神,有的神既統司一業,又特別具有某方麵的職能。例如:軍人供奉的軍神關羽統司軍事,書坊、糧店供奉的火神管火,漁民供奉的天妃統司漁業,又特別司水上安危。單純保護神可簡稱為保護神。
祖師神與單純保護神的特征是有區別的,應當加以區分。多數行業神是可以區分或大體可以區分的,但也有不少神究屬哪類,特征並不明顯,或由於材料有限、記載有異而難以區分。對於此類不易區分類別的行業神,擬或據所見資料做些推測,或僅錄而存疑。
本書探討的重點是祖師神。
行業神具有種種特征,除上麵談到的袓師神與單純保護神各具的特征外,還有以下幾個重要特征,即:龐雜性、行業性、虛構性與附會性、隨意性與含混性。
龐雜性
行業神既多且雜,形成一個龐雜的行業神群,即行業神的龐雜性。所謂“多”,是指行業神崇拜是多神崇拜,行業神的數量相當之多。多神崇拜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麵:其一、三百六十行各有自己崇拜的神祇。如淸·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卷四雲《“百工技藝,各祠一神為祖。”民間有雲:“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祖師爺。”“三百六十行,無祖不立。”(這些說法較為籠統,實際上有的行業不供祖師,而僅供保護神。清·逆旅過客《都市叢談·恭慶祖師》記北京雲:“無祖師之各商家到時亦必恭慶火祖。”可見這些商家隻供火祖(火神),不供祖師。許多回族所營之業也不供祖師,而供真主和穆罕默德,如北京的羊肉商、回民大刀王五開的源順鏢局皆如此。)其二,相當多的行業都供奉兩個以上的神祇(或同時,或按地區、時代累計〉,多者可達數十個。如清代朔州酒業在酒仙廟中供奉儀狄、杜康、劉白墮、焦革四個酒神,本書所記鹽業供奉的鹽神多達二、三十個。行業神的數量之多,難以確切統計,僅據本書搜集到的材料,行業神的名目就有五、六百種。
行業神的“雜”,指行業神的來源雜。行業祌的來源構成中,既有人,又有神,既有曆史人物,也有虛構人物,既有神話、傳說人物,也有小說、戲曲人物,既有人格神,也有自然神,既有民間傳統鬼神,也有佛道尊神;就這些人、神的社會身份而言,又包栝帝王將相、文人學士、能工巧匠、市井江湖人物等。總之,熔諸般人物、神祗於一爐,可謂之“大雜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