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俗套的上島咖啡店裏。
“明老師,您請我喝咖啡啊,嗬嗬,還真是謝謝哦,我可不是那種喝幾次咖啡就能泡的小女生哦!這卡布奇諾的奶沫藝術,我覺得挺浮誇的,還是打碎了吧!”
林瑞潔把咖啡杯裏由奶沫鐫刻的英文“I?you”的圖形用小勺子打碎了,然後朝明亮嫵媚的一笑。
明亮在她的這抹微笑中感到的似乎是與林瑞潔年齡極其不相稱的氣息,一種非洲草原上的掠食動物隱蔽在草叢中觀察獵物時的殺氣,明亮冷靜了一下,說道:
“林瑞潔,你爸爸是林建國,瑞林國際集團的董事長,你本科畢業之後本來是要去西方留學,學習歐美的醫藥技術的,但是不知道哪個環節出現問題了,你卻選擇到我們醫學院來上研究生。我知道很多男老師和男同學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很多教授和副教授們都捧著你,因為他們想得到你爸爸公司的科研項目,進行校企合作掙錢。而更多的女老師和女同學則是對你羨慕嫉妒恨。那麼,我想問問你,你找上我要幹嘛呢?”
“明老師,你不覺得你的話鋒轉換的太快了嗎?還有恐怕不是我找上你的吧?是你主動要和我私下授課的吧?我還懷疑你對我意圖不軌呢?”林瑞潔眯起眼睛,用手肘頂在桌子上,一隻手掌托著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擺弄著自己的頭發,對著明亮傲慢的笑著。
“嗬嗬,好吧,不過你在我的課上提的問題倒是很有意思。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對納粹的醫學實驗這麼感興趣,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些東西都是沒有什麼積極意義的偽科學罷了。”明亮還是裝成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不疾不徐的說道。
“哦?那‘恩赫裏亞’計劃呢?”林瑞潔睜大眼睛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那種事兒的?”明亮一怔。
“明老師,其實我知道您是整個中國心理學界研究納粹醫療實驗資料的專家,要不您也不會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副教授的。我在本科的時候就讀過您在英國的BBS雜誌*上發表的揭秘性研究報告,裏麵提到的就是那個極度機密的‘恩赫裏亞’計劃。我還記得您寫到過,那個計劃並沒有幾人知道它的具體內容,隻有納粹的黨衛隊全國領袖希姆萊和少數幾個項目主持人知道實情,它在納粹倒台戰爭結束之後隨著盟軍的接管而宣告暫停,但是後來是否恢複,具體的結果如何,各個接收當事方諱莫如深,是這樣麼?”
*作者注:BehavioralandBrainSciences《行為與大腦科學》係英國心理醫學雜誌,而非BulletinBoardSystem電子公告欄係統。
“哦?真沒想到你還注意過我的那個餘興之作啊。”明亮歎了口氣道,“好吧,據我研究那個計劃戰後確實是神秘消失了,或者說有人想讓它被隱藏起來。怎麼?你對於‘恩赫裏亞’計劃有研究麼?”
“明老師,研究談不上,但是我很感興趣,還有就是,您是怎麼知道那麼多內部情況的,難道您認識‘恩赫裏亞’計劃的知情人麼?”
“這個恐怕不是你一個小孩子該問的吧?學生以學業為主,還是好好研究你自己的專業知識,精益求精比較好吧?”
“哼—”林瑞潔輕輕的哼了一聲,說道,“明老師,您也查過我的家底了,也知道我爸爸是誰,也知道我家的集團企業隻要鬆鬆手,給你個校企合作項目,你弄個四五百萬科研資金,就一點也沒有問題!實驗心理學的項目研究嘛,能用多少錢呢?剩下的還不是您自己的嗎?”林瑞潔修眉一挑,眼中又一次露出掠食動物撲殺獵物時才會發出的凶光,似乎她作為一個家資巨萬的富家千金已經習慣於用金錢誘惑別人了,而且好像那些被她誘惑的高級知識分子們沒有一個不上鉤的。
“哦?這聽起來還真是誘惑啊,你知道麼?林小姐,我們這個大學雖然是211工程學校,但是青年教師的工資很低哦,連個結婚用的房子都買不起啊。你給我開的這個價,嗬嗬,真的是讓我心動,不過我知道無功不受祿,你要我做點什麼呢?”明亮看著麵前這個疑似蛇蠍美人的女孩子問道。
“很簡單,我想要見見給你提供資料的人!我知道他是個神秘人物,而且背景很深,但是我對於他的那個神秘計劃很感興趣!您要是做到了,我不會虧待您的,您看如何?”林瑞潔兩手攤開,然後用她那性感的嘴唇兒露出了一抹獰笑。
“哈哈,你還真是個會做生意的大小姐啊,這誘餌給扔的啊,讓人眼饞哦,不過嘛,說實在的,我這人嘛對於物質不是太追求,我隻是想知道除了好奇心之外,你對於‘恩赫裏亞’計劃的真正興趣點是什麼?”
“真正的興趣點麼?”林瑞潔努努嘴兒,接著說道,“OK,我隻想知道那個計劃的內容究竟是什麼?還有就是它如果現在還在運行的話,我想知道它的成果能否對我家的集團企業有用呢?”
“哦?!”明亮有點疑惑,然後問道,“你不是西蒙.維森塔爾中心的吧?”
“嗬嗬,”林瑞潔發出了一聲輕笑,“你在想什麼呢?”
林瑞潔睜大眼睛驚訝的問道:“那人該不會是……”
明亮點點頭,然後用右手食指在嘴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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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郊區的老房子,半殖民地時代留下的遺物,德式建築的外觀,屋子內空間很大,還有壁爐,但是格調確實有點老掉牙,屋子的起居室裏坐著三個人。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美麗女孩子坐在沙發裏,梳著馬尾辮,白皙臉龐上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但是眸子裏有高度的狡黠和警惕,這個人是林瑞潔。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帶著一個金屬框的眼鏡,一頭卷發,眉毛很濃,眼睛滴溜溜的打轉兒,嘴巴咀嚼著剛剛喝的那口熱可可,這個人是明亮。
還有另外一個人,他是個看上去已經很老的男人,坐在一張扶手搖椅裏。他滿臉老年斑和皺紋,頭發掉得不剩幾根了,嘴巴裏散出放射狀的線條將嘴唇切成一條一條的,明顯是沒有戴假牙導致的嘴部塌陷,他那白種人特有的深陷眼窩兒和鷹鉤兒鼻子,還是在不時地提醒人們他自以為驕傲的過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亨德裏奇?穆勒。
“小林,這位是亨德裏奇?穆勒先生,前捷克斯洛伐克社會主義共和國衛生部的元老,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明亮介紹道。
“我是該說英語還是德語?”林瑞潔問道。
“孩子,說中文就可以,我聽得懂中文的。”穆勒老人操一口帶有西南口音的普通話說道。
林瑞潔很驚訝,她是沒有想到這位老人會說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