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與陳家少爺有過什麼具體的感情糾葛,也許陳家少爺死不足惜,可是曲中恒……他不算是壞人。憑心而論,真的不是。
“姐姐,姐姐,你快點好起來吧,你不能像娘一樣丟下我們……”
現代的張手美死了,會有誰為她落一滴眼淚?沒有,她這條命,不會有人來珍視。
弟弟抓住她的手,那手好小,柔柔軟軟的,這孩子多大,七歲還是八歲?一滴淚滴在她的手背上,“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能不要我和爹……我以後會很聽話,不惹你生氣,好好念書……”
溫暖的童聲一遍遍地呼喚,一遍遍地哀求,她硬起的心陡然柔軟起來,她曾經為了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能有孩子而傷心崩潰過,哪怕曲中恒不要她,她有個自己的孩子也能撐著活下去,可是曲中恒帶走了她的一切。
這兩天她恍恍惚惚的,一點求生的意誌都沒有,她不想活過來,隻想死,可是……這孩子是多麼地不想她死。
那個張手美,真幸福。哪怕這個家什麼都沒有,哪怕她被那個陳家少爺拋棄,她也不該扔下這麼好的家人。
她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好像一直有人在身邊看著她,隻要她動一動,就會給她掖好被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弟弟哭喪著的聲音說:“爹,陳家收了我們的地,拆了我們的房子,可怎麼辦呀!”
張阿生隻是歎氣,不說話。
門外該是大娘過來了,“阿生,讓手美把這藥喝了。”
張手美感覺自己被人扶起來,然後碰到了勺子,湯藥浸濕了她幹燥的唇。她下意識的反應並不是張嘴喝藥。
大娘輕聲喚道:“手美,張張嘴,啊?你不吃藥怎麼能好,陳家欺人太甚,你可不能讓他們白白欺負了,以前,你不都是教大娘不要忍氣吞聲的嗎……來,喝一口。”
張阿生謝道:“大姐,多虧你在,不然陳家昨日連這半邊房子都不會留下。這藥的錢,我還不知道幾時能還你。”
“說這些幹什麼,遠親不如近鄰,你以前也沒少關照我和在田。要是手上有錢,先把你的腿治好,把房子整好,手美這孩子和我投緣,她生個病,你還跟我計較錢?哎,隻是我也沒法子,陳家將你的地收回,又不讓其他員外租給你耕種,眼看別家的麥子都播種下地了……你和兩個孩子,來年可怎麼辦……”
張阿生的聲音充滿自責,“都怪我沒用……”
大娘拿勺子磕了一下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治好手美的病和你的腿,至於生計,再從長計議吧。手美,來吃藥……”
這一切事情都是因為張手美拉了陳家少爺下水所致,自始至終,沒有人怪過她,弟弟說她做得好,爹隻會怪自己,沒有地種,錯過農時,現在還要照顧她這個半死不活的人。
要是她就這麼死去,這家人豈不是雪上加霜……
活過那麼多年,隻要真心待她張手美的人,她從不會少給別人一分。也許老天爺讓她穿過來,是想給她上輩子沒給的東西。有個家,窮點沒有關係,事在人為,總能好起來的。上輩子,她不就是和曲中恒將一個小的路邊攤做成了大公司。
弟弟這麼年幼,爹又被打傷了腿,地被收回,房子也被拆了一半,這些讓她怎能無視。不如暫且做這個張手美,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先幫這個家渡過難關。
喝過藥,又沉沉地睡去,再醒來時,她覺得身子有了很大的好轉。
屋內沒有人,隻有一張床,一張沒上漆的桌子,沒有鏡子。她從被子裏抽出手來,這雙手,做過的農活多,有些黑,有些粗糙,不像一般十三四歲的女子該有的手。
不過,腕上的銀鐲引起了她的注意,這銀鐲……是她和曲中恒去花鳥市場的時候,在一個小攤子上買的,怎麼和她一起穿了?她記得自己從河裏被撈起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是古代的衣服,怎麼這銀鐲就單單和她穿了呢?
還是……以前的張手美有過這樣一隻鐲子?
怎麼可能一模一樣!
這銀鐲有些寬,中間是鏤空的畫,一共有四格,是四幅不同的畫,記得當時那個賣鐲子的人給她講過,一幅畫是魚,一幅畫是雞,一幅畫是耕作,還有一幅畫……她忘記了,那個人應當當時沒說,曲中恒又在一旁催促,她隻好付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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