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見喜(1 / 3)

張手美給金在田熬了一碗濃濃的薑湯,“喝完後去銀鐲空間裏洗洗手,你這頭發還是濕的,也不能就這樣躺下,幹了再去睡。”

就是他躺下,怕是也睡不著。

“秀兒姐姐的事你別想太多。”張手美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或許他根本就不需要安慰。

“自她染了這個病,好的壞的打算各占一半,後來情況越來越壞,我和娘都知道時日無多,隻是沒想到她選擇自己親手結束——要不是官差來這麼一趟,也許還能多挨些日子。”

官差也有官差的苦衷,要不是別的縣傳成了疫情,領頭的革職查辦,江陵府這邊也不會這麼著緊。

金在田坐在那裏,像是將整個黑夜的氣息都披在身上,張手美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要不是她拿著燈盞走的時候在他麵前停頓一下,她不會看見他紅紅的眼。

女人心裏頭亂的時候,大多喜歡找個人傾訴傾訴,男人不一樣,他們喜歡獨自呆著。所以她給他空間。時間的話——應該要不了多長,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不是。

都說人生三大苦:幼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金在田雖然沒有喪父,可是童年時期沒有父親關愛;如今他雖然喪了妻,可是還好,他還年輕。張手美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他黑夜一般深沉的麵目,我們擁有親人,擁有愛人,可是最終我們還是要走好自己的路,恨和愛都是我們努力的理由。

她摸到一旁的冬郎,將他緊緊用在懷裏。

是的,不僅心中有愛的時候要活得幸福,就是心中全是恨,也要讓自己比他幸福。

在自己身上沒看明白的,她竟然在這個人身上得到了智慧。

半夜裏下了一陣急雨,天亮的時候漸漸消停,屋子裏還不是很亮堂,金大娘抬起頭望了一下前頭的窗子,又支起身子看了看熟睡的冬郎和張手美。她輕輕地撩開被子坐起身,躺了太久,陡然坐起來有些不適應,摸了摸額頭,一片冰涼,還好退了燒。坐了一會兒,她悄悄地起身出了西廂房。

身子好了些,才感覺到肚子咕嘰咕嘰地叫,饑餓像百爪不停地撓,撓得心裏發慌。她推開廚房的門,竟看見金在田趴在椅背上。

“在田?”

金大娘將灶裏的火生起來,金在田慢慢地抬起頭,脖子有些僵硬,胳膊完全麻了。金大娘幫他鬆著胳膊,“怎麼在廚房趴了一夜?冷不冷?來,往灶前坐,借點火氣。”

金在田慢慢轉著脖子,“還好。昨晚上沐浴完,沒想到就在這兒坐著睡著了。”

“昨晚上累著了吧?”金大娘幫他把頭發束好,鍋內的水開了,舀到盆裏,兌點涼水,兩人沾了沾麵。

“娘,是不是冬郎在哭?”

金大娘側耳傾聽一會兒,“該不會是醒了吧。”她又回到西廂房來,冬郎不是在哭,是不舒服地直哼哼,張手美正支起身子輕輕地撫摸著他,金大娘往前探出身子去:“怎麼了?是尿了還是拉了?”

張手美也不知道為什麼,“昨晚上他就這樣,看上去很有些煩躁,怎麼今日還是,是不是病了?”

“我看看。”

金大娘將自己的額抵上冬郎的額,感受了一會兒,心裏頭開始打鼓,“好像有些發熱。”

“啊?”張手美心裏可是咯噔一下,他是昨晚上凍著了,還是染了他娘的病?

別看冬郎人小,煩躁起來和大人一樣一樣的,東西都吃不下,喂他喝米湯,他頭擺得跟什麼似的,將勺子碰潑了好幾次,吞進去的也吐出來,身上搞的一團糟。

金大娘知道孩子心理躁,耐著性子收拾。他太小不會說,大人隻能跟著幹著急。

金在田臉色更暗了:“不行,還是去找個郎中來看看。”

張手美反複回想著,是不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大人得了那病都抵不住,小孩子不如大人抵抗能力強,更難說。

可是金大娘不是那麼擔心,她說,孩子生下來還不算真正活著,要出過痘才真正算活下來。她有經驗,“要真是染了他娘的病,也不是個壞事,按照郎中的說法,這叫見喜。在田小時候出痘也是正好撞上我兄弟得天花,我記得那時候的郎中說,在痘沒出來之前,喝金銀花露可以防治。在田,你跟領頭的說說,到附近去看看,我記得二道溝那邊的沼地處有這花的,去摘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