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之所以喜歡渡口酒吧,並不僅僅是因為它環境幽雅、價格適中,還因為它的名字——渡口。
“渡口”象征著起點,由此岸到達彼岸的起點;“渡口”蘊涵著離別,不是生離就是死別;“渡口”也意味著新生,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有很多的“渡口”,這些“渡口”對於每個人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恐怕也隻有自己才知道。
那天晚上,楊軍和創作部的兄弟姐妹們都喝了很多酒。開始的時候還興高采烈的,到後來一談到前途,談到未來,大家似乎都被一種說不出的迷茫和傷感所包圍,變得鬱鬱寡歡,整個氣氛也顯得沉悶起來。
張慧說自己的感覺就像一隻撞在玻璃上的蒼蠅——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沒有的。這更讓大家欷歔不已。
也許是由於這個話題觸動了大家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有的同事竟然潸潸落淚了。
參加聚會的人明明都是跑來尋開心的,但到最後,卻沒有一個人是真正開心的。
楊軍是一個極易受到環境和情緒影響的人,他的心情也頓時處在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與鬱悶之中。聚會結束後,大家互相說了一些肝膽相照、慷慨激昂、振奮人心的祝福的話,就都匆匆散去了。
最後,酒吧裏隻剩下了楊軍和林雪。麵對著林雪,楊軍的心情豁然開朗了許多。
林雪輕輕地抿了一口啤酒,忽然很神秘地對楊軍說:“太好了!你終於走了,知道我有一種什麼感覺嗎?”
“那還用說,肯定特傷心、特失望、特無助、特悔恨吧!後悔當初沒好好珍惜和我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後悔沒能把我們戰友間的情誼再提升一個層次……”楊軍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林雪的雙眼,意味深長地說,“不過,有些事兒現在想開始還來得及。”
“別臭美了,”林雪瞪了他一眼,“我有一種1949年的感覺——解放了!”
“我就那麼惡貫滿盈、罪大惡極,讓你這廝如此恨之入骨啊?”
林雪瞪著楊軍看了一會兒,不由莞爾一笑:“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嘛。”
她笑的時候是眼睛先笑,然後笑意從眼睛裏雲淡風輕般地擴散到嘴角,猶如春風拂麵一樣愜意。
楊軍剛想反駁,林雪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有意無意地聽了一下,電話是林雪的男友打來的,好像是問要不要來接她。她說不用了,自己一會兒就回去。男友可能覺得很不爽,又磨叨了好一陣子,後來倆人在電話裏不知為了什麼事爭執起來。於是,林雪就離開座位到外麵去通話了。
楊軍端起麵前的酒杯,重重地喝了一大口。他緊鎖著眉頭,心裏異常矛盾。他在想:是不是應該去安慰一下林雪?可到底應該說什麼呢?還是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驀地一仰頭,喝幹了杯中的啤酒,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正在這時,林雪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
楊軍細細地看了看林雪,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角還隱隱約約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動,便連忙問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