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善後問題上留下了隱患,使得勝利的成色大大削弱,顯得有些美中不足,但是畢竟,桂係目前已經從台前被驅逐到了幕後,老蔣的目的也基本達到,接下來當然就是老蔣和馮玉祥的清算了,馮玉祥在關鍵時候沒有力挺桂係,為此他必須要付出代價。
唇亡齒寒
馮玉祥是苦出身,從小沒念過什麼書,可以說,能取得今天的地位,完全是拚著性命換來的,大家都知道,民國這個舞台最不少的就是爾虞我詐,馮玉祥也是在這個環境裏打磨出來的,可以說他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成為軍事實力僅次於老蔣的一派首腦,是有他的一套原則的。當軍閥,最關鍵的東西當然就是地盤,在地盤之外,什麼信義,什麼交情,那都一錢不值,馮玉祥最懂的就是這一點,所以在馮玉祥的眼裏,什麼是政治?政治就是現成的地盤和軍隊,除此之外,沒什麼東西是靠得住的。要說馮玉祥的想法有什麼大錯,那倒也不見得,因為馮玉祥就是靠著這條有奶便是娘的不是原則的原則混到今天這一步的,這是引領他走向發跡之路的聖經,不過,任何聖經都有局限性,沒有包醫百病的良藥。
政治無非是勢與地兩樣,高明的政客能在勢與地之間靈活地轉換;而次一等的政客隻能看到實地,卻看不到勢的變化;最差勁的政客就是那種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的類型。馮玉祥是屬於第二個層次的政客,算得上精明,但絕對算不上高明,精明是從軍閥時代混過來的人都能學得會的素質,但是精明過了頭,可能就跟高明背道而馳了。
馮玉祥對地盤軍隊看得有多重,我們從裁兵會議便可見一斑,在其他兩位能不表態就盡量不表態的情況下,馮玉祥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率先提出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方案——馮玉祥之所以如此,無非是因為他將地盤軍隊看得太重了,所以不知不覺地落入了老蔣設置的囚徒困境。他自認為老蔣是在和他攪基,卻沒想到老蔣說的是冷笑話。
馮玉祥的特點太鮮明了,以至於隻要是個明白人,都能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麼,他之所以能混出來,隻是因為他足夠狠,他敢於為了利益拋棄一切道德倫理,什麼人能阻擋一個亡命徒的腳步呢?但是,馮玉祥麵前的對手是蔣介石,靠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流氓邏輯已經不能再更進一步了,要說流氓,誰能跟蔣介石比呢?老蔣甚至可以讓吳稚暉拿著自己的人格當手紙用,隻求將李濟深騙至南京拘禁起來,所以說,要比流氓,馮玉祥還真未見得就比老蔣強。從厚黑學的角度來講,老蔣將厚這個字用到了極限,之所以最後還是要輸,是因為在黑這個字上還欠些火候。因此,不是馮玉祥無能,而是老蔣恰好就能壓製他。
其實老蔣在和桂係交鋒之前,頭號目標定的是馮玉祥,因為在編遣會議上,馮玉祥已經成功地讓自己成了全民公敵,但是無奈李宗仁不解風情,根本就不理睬老蔣共同討馮的建議,逼得老蔣隻能先對冷靜得有些可怕的李宗仁動手。李宗仁對老蔣討馮的計劃不感冒,這說明李宗仁雖然對馮玉祥恨得牙癢癢,但是好歹還分得清輕重,不會意氣用事。但是選擇題換到了馮玉祥身上,問題就來了,馮玉祥可能高估了自己抑或是低估了老蔣,居然認為可以讓蔣桂先戰,然後自己坐收漁利。同樣的問題,馮玉祥跟李宗仁的思維完全不一樣,李宗仁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和老蔣實力的巨大差距,而馮玉祥呢,居然天真地認為自己可以跟老蔣掰掰腕子,對於老蔣遠交近攻的初級戰略視而不見。馮玉祥難道不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當然不是,他犯的錯誤跟北伐之時的孫傳芳一模一樣,就是低估了對手,而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