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臨如此危境,老蔣的能耐就展現出來了,要擱汪精衛,估計就得把官位一交,然後出國去也,但是老蔣他是迎難而上。你們不是要反我嗎?那大家就拚個魚死網破吧!因此,老蔣之所以明知道挑起遷都之爭會引發新一輪的反蔣高潮,但他還是非得這麼幹,這就叫輸人不輸陣,老子就算要死,也得幹過一架再說。當然,個人認為,老蔣這麼搞,不單是耍小性,展示絕不屈服的決心,更重要的目的,恐怕是投石問路,探測風向。老蔣知道自己如今在黨內四處是敵,所以他也不怕將這種台麵下的事兒擺上台麵,橫豎要反他的終歸是反他,甭管他折不折騰,反正都不能讓他好過。但是,老蔣明白在此絕境要死中求活,就必須找到可聯合的盟友。因而,老蔣借這次遷都之爭折騰一番,其目的也不過是表明自己的立場,並尋求那些可能存在的盟友。老蔣挑起遷都之爭後,原先反對他的,或者即將反對他的,都旗幟鮮明起來,於是,那些態度曖昧的,或者公開挺他的,就是他可以利用的盟友。
南昌攻克之後,原本在廣州的一部分中央委員、國府委員包括蘇聯顧問鮑羅廷,都取道江西北上,當然,半道被老蔣截了下來,去廬山開了個會,會議的議題自然是遷都問題。這幫左派人士(右派此前都被整了)對老蔣此舉頗有不憤,會議沒能議出個所以然,而且,估計老蔣也預料到了,這幫人開完會後就去了武漢。這幫人去武漢之後,當然就把事情給挑明了,搞了個聯席會議,會議的目的倒也清楚,就是反蔣,而反蔣的大旗這麼一打,武漢的軍人就開始紛紛表態,毫無懸念的,一心跟老蔣爭雄的唐生智表示服從,而左傾的張發奎同樣表示服從,至於不願服從的武漢衛戍司令陳銘樞,不久後也被排擠出了武漢。
老蔣也不甘示弱,當時滯留廣東的還有兩個重量級的,分別是國民政府主席譚延闓以及中央政治會議主席張靜江。老蔣二話不說,直接將這兩人“請”到了南昌,還讓他們住了好幾個禮拜,其目的,自然是讓其就範。譚延闓本來是個無可無不可的人物,為人圓滑,人緣極佳,但是最近第二軍沒能趕上擴編,譚延闓心裏頭也很有些不樂意,如今老蔣居然用這種方式迫其就範,那不是逼著譚延闓反蔣嗎?至於張靜江,此公是革命黨元老,還是老蔣的拜把子義兄,是老蔣的鐵票,老蔣能當上黃埔軍校校長,成為北伐軍總司令,張靜江厥功甚偉,但是,張靜江對遷都南昌的態度也不甚積極。當然了,反蔣還是擁蔣,在從此二人的行程中便可見一斑。離開南昌後,譚延闓去了武漢,而張靜江則去了上海。
與之同時,老蔣也在經營自己的勢力,比如,李宗仁在南昌總司令部就見到了幾張生麵孔,主要是政學係的黃郛和張群。當時政學係在國民黨主流政界還被視為洪水猛獸,原因也簡單得很,當年孫中山在廣東護法,政學係就跟桂係勾勾搭搭,最後孫中山被排擠出權力中樞,政學係可是沒少出力。因為這個曆史恩怨,孫公在世之時,政學係還較為接近北洋政府,黃郛就曆任要職,甚至一度出任內閣總理。當然,順理成章的,國民黨主流政界就對政學係抱有極深的成見。不過,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政學係跟孫中山梁子很深,但跟蔣介石卻私交甚篤,黃郛和張群都是老蔣在日本振武學堂的同學,甚至黃郛還是其浙江老鄉,在民國初年,同時任職於陳其美處,於是便效法當年劉關張桃園三結義,拜了把子。老蔣而今正是用人之際,亟須人手來跟武漢方麵的左派對抗,於是,也不管國民黨中央那票人的反對,啟用了政學係,充做羽翼。
不過,即便老蔣非常努力,黨內有張靜江、吳稚暉這樣的元老人物力挺,自己也起用政學係,充實了幕府力量,但相較當時武漢強大的反蔣陣營,老蔣的力量仍然十分單薄,因此,他需要找到新的盟友。而這個有力的盟友就是看似不可思議,但細想又合情合理的新桂係。老蔣之所以發現新桂係,當然就是源自遷都之爭時李宗仁的表現。南昌戰後,北伐軍做出了新的戰略部署,而屯兵鄂東、戰略方向為安慶的第七軍將軍部遷到了漢口,於是,李宗仁也進了武漢這個是非窩。武漢方麵反蔣聲浪此起彼伏,李宗仁這個新貴紅人當然更是門庭若市,聯席會議的一票人來拜訪李宗仁,當然少不得要談談老蔣的獨裁問題。李宗仁的態度頗是耐人尋味,不管什麼人來遊說,也不管用什麼理由遊說,李宗仁就是以不變應萬變,隻說一切大局為重,要盡力避免當年太平天國洪楊內亂之事,又說老蔣固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黨部的態度應該是幫助,而不是罷黜,諸如此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