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新桂係篇(9)(2 / 3)

當然,要講玩弄權術,李宗仁跟蔣介石也不過是一時瑜亮,大家可能覺得奇怪,明明老蔣被逼下野了,已經是個失敗者,怎麼我還說他跟李宗仁一時瑜亮呢?以李宗仁的個人履曆來講,短短數年之間,從盤踞玉林的一個小營長到如今執南京政府之牛耳,身份變化之大,建功立業之速,當然已經是成功了,但是俗話說,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難,李宗仁成功混到這個份上,那他能成功守住這份功業嗎?這正是蔣介石下野的高明之處,如果李宗仁能把寧漢之間的關係打理得條理分明,當然老蔣退了就不能再進,自然也就難稱高明,但是,老蔣的判斷是,李宗仁必然處理不好與武漢的關係,一旦如此,老蔣就退而能進,這也便是高明了。

老蔣如今是各方攻擊的靶子,非但武漢氣勢洶洶,新桂係隔岸觀火,甚至,連親信何應欽似乎都對他的政治前途不抱信心,要是繼續擰下去,當然隻能越混越慘,然而老蔣為人能屈能伸,在危急時刻硬得起來,但也非一味莽撞,局勢不利,同樣也會避敵鋒芒。而且,最關鍵的是,蔣介石已經基本摸清了武漢的局勢,汪精衛固是死敵,但唐生智更是氣焰囂張,而且,汪唐之間雖然合作,但利益也非全然一致,汪精衛隻求黨權,易於妥協,而唐生智則野心勃勃,有鯨吞東南之意,隻要他這個靶子一倒,到時候汪唐之間少了共同目標,聯盟就可能聯不下去。蔣介石現在下野避風頭,把武漢這點爛事交給李宗仁打理,而李宗仁又是素有雄心,不管跟汪精衛還是跟唐生智,糾葛是少不了的,李宗仁要想撐住南京政府的台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一旦這三方鬧成僵持,老蔣的機會也就來了。

先前寧漢之爭,李宗仁居間,談笑風生間大得其利,然而如今老蔣這一下野,寧漢之爭,居間的成了下野的蔣介石,在此政爭紛繁之際,能取得居間的地位,實際就是占據了主動權,因此,老蔣此舉用圍棋術語來說,叫易地取勢,用守不住的權換取政治上的靈活性和主動權,實是以退為進的高妙手腕。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李宗仁從幕後走向前台,表麵看起來是政爭得手,但是,與之同時,他也即將陷入政爭的漩渦,得失之間,殊難料也。

臉不當臉

老蔣於徐州兵敗後下野,如此,南京政府的擔子就壓到了李宗仁身上。形勢依然很嚴峻,由於武漢隔三差五鬧著東征,導致南京方麵兩麵受敵,在津浦線上的戰事更是屢屢受挫,終至徐州得而複失,至老蔣反攻未遂,江北已不可守。李宗仁倒也識時務,不再做無謂的努力,隻是就勢將軍隊全數南撤,與孫傳芳隔江對峙,接下來李宗仁的任務自然是設法解除來自武漢的東征警報——少不得親往協商。自武漢的左派全麵分共之後,實際上寧漢之間就再無實際的政見衝突,之所以對立至此,無非是蔣汪的意氣之爭,如今老蔣主動下野避風頭,按道理來講,寧漢最後的一點分歧也不複存在,那是不是寧漢之間就要走向和解呢?

當時武漢方麵的要員正在廬山開會,李宗仁便搭乘座艦順江西上,一路無事,隻是在安慶發現大股部隊東下——不消說,這自然是武漢的東征軍。到達廬山之後,李宗仁自然拿出一副調解的姿態,強調說寧漢相繼分共,政治分歧已無,又說漢方成見極深的蔣總司令業已下野,武漢諸位當再無顧慮,誠請各位東下會商,最後,當然說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武漢的東征是不是該消停了——最起碼,東征軍就該停在安慶才是。汪精衛態度倒是很積極,他爭來爭去,說白了,也就是個黨魁的位子,如今老蔣下野,他在黨內再無對手,現下李宗仁跑來說寧滬方麵歡迎他東下,抬手不打笑臉人,當然一口應承,順便授意唐生智將部隊暫駐安慶——問題解決了?不,問題才剛露頭。

問題當然毫無懸念的在唐生智身上,汪精衛要的是黨魁,但唐生智要的則是東南,因此,在汪精衛要他暫停東進之後,唐生智居然語氣強硬地表示不能將部隊停在安慶,至少開到蕪湖。唐生智表態如此,自然讓原本還和樂融融的會議氣氛頓顯肅穆,汪精衛自然被搞得很尷尬,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沒奈何,隻能李宗仁自己來接茬了。李宗仁便向唐生智敘說南京方麵在津浦線上遭遇的困難,說如果唐生智執意東下,難免使江南百姓惶恐,也助長北軍氣焰。李宗仁是個會講話的人,這話雖然口氣依然緩和,但卻著實將了唐生智一軍,言下之意,你如果一意孤行,就是北軍的朋友、北伐軍的敵人。唐生智但凡知些廉恥,大概也就低個頭,給個台階下了。但是唐生智著實年少氣盛,整個一混不吝,直接又說老子管不了什麼江南民意之類的。話說到這份上,李宗仁也隻能直接問他為什麼不能停在安慶了,唐生智當然不能說老子要打下東南,給了個軍隊要吃米的理由。李宗仁又將了一軍,說據他所知,蕪湖不產米,隻是米市,產米的地方是安慶附近各縣和巢湖一帶,說如果你要解決吃米問題,就該將部隊北調,嗣後還能切斷津浦線,與南京方麵南北呼應,庶幾大局可定。唐生智當然被堵得很厲害,憋半天憋出一句老子自有老子的主意,你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