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新桂係篇(9)(1 / 3)

最後的部署,李宗仁將軍隊調到蕪湖以西,其意自是坐山觀虎鬥,而老蔣則留一部由王天培所率,固守徐州,其餘部隊準備應付武漢。然而,武漢方麵的東征又一次放了啞炮。此時武漢的分共已到了最關鍵的階段,情勢如此,中共當然也不能坐以待斃,於是,便開始策劃軍事暴動,如此,政治空氣便有些緊張,而武漢方麵自然也就無暇東顧了。但是,東征的警報雖然解除,津浦線上的戰事卻又逞急轉直下之勢,第七軍躲了閑,於是直魯聯軍便聯合孫傳芳對駐守徐州的王天培第十軍發動反撲,王天培實力本就不足,再加新勝之際可能也有些大意,居然就被打得丟盔卸甲,一路退到了安徽宿州。徐州,自然也就交代了。

徐州丟失,於軍事角度而言,當然再正常不過,但是對老蔣來說,卻是奇恥大辱。如今武漢忙著跟中共較勁,一時也抽不開身,所以,老蔣的意思是,趁著這當口,反攻徐州。而李宗仁,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說我本來就說徐州不好守,如今果然丟了吧,我看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全線撤至淮河南岸,等武漢的局勢真穩定下來,再行反攻不遲。老蔣聽李宗仁這話,當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不幫忙也罷了,到這還說風涼話。老蔣這意誌那是真堅定,臨戰前放話出來,說老子打不下徐州,就不回南京了!李宗仁樂得如此,老蔣衝動任性到了這個地步,想不看戲都難了。

軍事作戰最忌諱的就是意氣用事,老蔣這情緒到了這份上,那是油鹽不進了——當然,也就難免對戰場形勢產生誤判。孫傳芳也利用了蔣介石這種急躁的情緒,使出了當年在江西德安對桂軍沒使成的計策——誘敵深入。因而,自7月26日發兵以來,津浦線的戰事那是相當的順手,可以說,兵不血刃,長驅直進,如果老蔣情緒正常,就該想想是否其中有詐,怎的北軍都是稍戰即退呢?但是,我們知道,老蔣如今正發昏,哪顧得了這許多,他就認為是自己指揮得力,將帥奮勇,敵軍披靡了,臨近徐州之後,眼見大局可定,更是不顧一切地將所有兵力派上,孤注一擲,要拿回徐州了。當然了,這也正是中了孫傳芳的計策,本來還且戰且走的北軍到了徐州突然就加了勁,老蔣縱是臨陣督戰也是遲遲不克,就在雙方膠著之際,孫部突有軍隊從北伐軍左翼衝出,北伐軍登時為敵腰斬,首尾不能相顧,陣線全麵動搖,到最後幹脆就是潰不成軍了。

老蔣本來信誓旦旦要拿下徐州,出出這許多天來的憤懣之氣,沒承想屋漏偏逢連夜雨,反攻徐州之役居然打成這副德行,不要說政敵樂開懷,就是對自己部眾,也難以交代了。老蔣又怒又羞,少不得找個替罪羊出出氣,丟失徐州的王天培就成了出氣筒,老蔣一怒之下將其扣押。關於王天培的問題,現在兩種說法,有說法是8月9日被扣,8月11日被殺——這是說殺王天培的是老蔣本人;當然,個人更傾向於另一種說法,8月9日被扣,9月2日被殺——這是說殺王天培的是何應欽。個人認為老將扣押王天培倒未必是想趕盡殺絕,反倒是何應欽跟王天培有筆舊賬要算。王天培之事且先別過不提,且說老蔣徐州兵敗,於8月6日失魂落魄回到南京,便電召李宗仁南京一晤,而等到李宗仁跑到南京,老蔣便直截了當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下野,李宗仁少不得虛情假意地勸解一番,但老蔣決心已定,不可挽回,8月11日,老蔣宣布下野。到了這裏,我們就得來看看老蔣下野的玄機了。

自北伐以來,蔣介石就時時處於政治鬥爭的漩渦中心,然而老蔣閃轉騰挪,打出反共大旗,好歹抵擋了一陣,還一度反客為主。但是,當武漢也開始獨立分共之後,政治形勢又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老蔣重新成了中心人物。而致使老蔣從被動轉為主動,而又從主動轉為被動的,恰恰正是新桂係。李宗仁城府太深,謀算太密,實是令人拍案,從遷都之爭袒蔣開始,李宗仁便牢牢掌握了政治鬥爭的主動權,黨內的這些大佬,某種意義上說,都成了他揚名立萬的棋子,左右之爭,寧漢之爭,爭來爭去,最後一看,得利的卻是看似什麼都沒爭的李宗仁。李宗仁在國民黨內隻是個小字輩,素無政治根基,但是老蔣如今一下野,他卻儼然成了南京政府的話事人,要知道,以李宗仁的政治能量,壓根不可能自己搞個政府出來——以分共為名與老蔣合作,組織南京政府,實際是中正種樹,德鄰乘涼。而武漢呢?雖然李宗仁似乎自始至終沒跟其發生關聯,但是他對武漢態度的分寸拿捏實在過於精準,到最後,汪精衛也隻是成了李宗仁驅蔣的一枚棋子罷了。李宗仁在此過程中做了什麼呢?他不過是頻繁表態罷了,在遷都之爭時向老蔣示好,在寧漢對立時向左派示好,表麵看起來是個和事佬,實際上,不經意間,國民黨中央就在他頻繁表態之下被攪了個天翻地覆。李宗仁深知自己在蔣汪之爭中的分量,而他,同樣也極為精準地利用了自己的分量,權術玩弄到這個地步,除了擊節讚歎,我們還能如何呢?